第十五章 我花開後百花殺(第2/3頁)

她終還是信了。

從小到大,除了師傅和大師兄,其他人都對她心懷叵測,總想著從她身上得到些什麽,又或者直接想得到她整個人。

她巧言善辯,長袖善舞,語笑嫣然間,即使是王公貴族也輕易被她拒於千裏之外,到頭來,卻推不開眼前這少年。只能嘆一聲,世間萬物,一物降一物。

“我一生擅疑,可若是信了一個人,便是一生一世。”花艷骨閉上眼睛,嘆道,“我信你,你……不要負我。”

叮當一聲,長劍落地,掠影將空出的雙手擡起,環在花艷骨的背脊上。

流水淡,碧天長,紅塵一刹風亂,吹的散紫薇花瓣,吹不散因緣紅線。

“裏面那小子,快放棄抵抗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我們家顧爺會給你錢給你錢啊!”

采花客的聲音不合時宜的傳來,將二人驚開。

花艷骨轉過頭去,但見一群官差與江湖浪人沖殺進來,而一名采花客頭頂鍋蓋,在人群後躲躲閃閃,威逼利誘。

“來得正好!”花艷骨瞪著來人,一陣冷笑。

“我來吧。”掠影似乎已經很習慣了,撿起地上長劍,看對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群死人。

“且慢動手。”花艷骨吩咐一聲,然後轉身回了房,出來的時候,手中提著一面金色腰牌。

低頭看了那腰牌一眼,花艷骨憶起出師那天,送走師傅之後,大師兄從身後叫住她,然後迎面丟來這面腰牌。

“本大爺絕不能給你當陪嫁,這面腰牌你拿去耀武揚威吧!”他一臉倨傲的瞪著花艷骨,“不過你若是用了……哈哈哈哈,記得回來報答本大爺啊!”

……若非已到絕境,真不想用到那家夥的東西……

花艷骨這樣想著,臉上卻沒有表現出分毫,但見她隨手一擲,將那腰牌擲在來人面前,冷冷道:“撿起來!”

來人被她氣勢一震,竟面面相覷起來。

“這是什麽東西?”一名前來逮捕歹人的官差隨手一挑,用刀子挑起地上腰牌,伸手一抓,將那腰牌抓到眼前,只看了一眼,便臉色大變。

旁人見此,便也好奇心作祟,伸過脖子去。

那腰牌做工精致,非是民間手藝,而上頭寫的字,才真叫人一見心寒。

龍飛鳳舞八個字,足以叫人將膽子都嚇出來。

“錦衣衛指揮使——寒光。”官差一字一句的將上頭的字念出來,看著花艷骨的眼神已經和看虎頭鍘沒有區別了,“您,您是?”

“錦衣衛轄下辦事,有你說話的地方麽?”花艷骨負手而立,信步閑庭,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還不出來?”

和她想的一樣,一群身穿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從墻頭翻了下來。

心中長出一口氣,花艷骨知道這次自己算是安然無恙了,錦衣衛身為楚國最惡名昭彰的特務機構,雖無孔不入,但是像是采花客強納小妾之事,他們卻也懶得管的,早先她若是取出腰牌,只怕不但不能震住來人,反而連這面腰牌都保不住。卻不想,事情被那采花客鬧騰的這麽大……到了這種時候,若是錦衣衛還不介入,他們就算是白吃飯的了。

那采花客,可謂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命根子。

領頭的錦衣衛百戶一個箭步,便站到官差身邊,一把奪過腰牌,鑒明是真,立刻對花艷骨擺出一副大家都是自己人的模樣,笑容可掬裏透著一絲諂媚:“不知這位和咱們指揮使大人

是……哎,一看就知道是什麽關系了!”

花艷骨嘴角抽抽,剛想解釋一番,便見對方扭過頭,兇神惡煞的一揮手:“好大膽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敢強搶民女……還搶到咱們指揮使大人頭上來了,全部抓起來,

送進東廠洗刷一百遍,不見骨頭不許停!”

一群如狼似虎的錦衣衛立刻嗷嗷叫著撲了上去。

朝廷鷹犬,逮人如圍獵,自此顧府上下,三日不寧,至於要被錦衣衛們撕下多少口肉來,卻不是花艷骨關心的事情了。

門前桃花謝,只待春風來。

花艷骨將斑駁朱門上的鎖輕輕扣上,然後,最後看了一眼這客居兩年的小院。

“明年此時,我埋在樹下的桃花酒便可以喝了。”她轉過身,對馬車上的掠影笑道,“那時,我請你喝酒。”

掠影端著一碗魚肉拌飯,坐在馬車上吃得正高興,聽到花艷骨的話,擡起頭來,與她相視一笑。

車輪滾滾,碾過靜謐的青石小巷,細雨江南,古鎮沉香,漸漸淡去,只余下地平線上的一縷惆悵。

此時的花艷骨,怎麽也想不到,前方等待自己的並不只是京城的繁華富貴,而是一場傾覆天地的大戰。

千千萬萬的畫皮師,自群山列墳,仙山靈島中傾巢而出,白衣赤足,身背木盒,手提玄兵,從四面八方匯向京城,宛若姿態萬千的繁華,不管春夏秋冬,爭相盛放在同一個季節,同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