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西山之行(2)

挽真掀開車簾,殷淩瀾已沉沉入睡。她心中一酸,公子這幾年的身體越來越容易疲倦,要不是這毒侵襲身體,本不該是這個樣子……她上前小心翼翼地為他蓋上薄衾。

睡夢中的殷淩瀾顯得格外安靜,長長的束發鋪在身後的錦墩之上,暗紅的錦墩,墨色的長發,暗的妖嬈,黑得如墨綢。他就安安靜靜靠著,鴉色的眼睫垂下,在雪白的面上落下一小片陰影。此時的他褪盡白日裏陰狠的戾氣,在睡夢中有著男子的天真與柔和。

挽真為他輕輕掖了掖被子,他忽的一動,握住她的手,喚了一聲:“雲兒……”

挽真一怔想要縮回手,卻發現他握得那麽緊。殷淩瀾不適地動了動,低喃:“雲兒,你在哪兒……”

他漂亮的眉深深地皺了起來,似連睡夢中都不安穩。挽真心中一軟,輕撫他的眉間,低聲道:“雲兒在這裏,哪裏都不離開……”

他緊皺的眉頭漸漸平復,終於握著挽真的手沉沉入睡。

到了別苑大門,馬車停下,殷淩瀾睜開眼,卻見自己握著挽真的手,他的臉微微一沉,看向她。挽真急忙道:“公子方才做了夢,所以……”

殷淩瀾眼中微微一黯,低了頭撫平身上長衣的褶皺,淡淡問道:“我說了什麽嗎?”

“公子沒有……說什麽。”挽真低下眼道。

殷淩瀾看了她一眼,終是什麽也沒說起身下了馬車。

禦駕去明華寺上香的日子定在了七月初八,剛好是七月初七過後的第一天。此時不過是六月底,慕容修“養傷”好了,便得了皇上的旨意,親自去禁軍中挑選三千身手不錯的禁軍護衛,準備隨禦駕出行。

他早出晚歸,不見疲色卻越發神采飛揚。周燕宜下足了功夫,每日在他回來之時都守在府門口,噓寒問暖,無微不至。慕容修倒真的被她拉到了王妃住的後院中幾次。衛雲兮日日在偏院之中,足不出戶,對外面的事亦是不察,只從小香的抱怨中才知道一星半點。

李芊芊見她不動如山,不由問道:“娘娘為何不去多問問殿下?萬一殿下真的忘了娘娘呢?”

衛雲兮從書中擡起頭來,微微一笑:“不會的。”

李芊芊不知她的自信從何而來,不由嘀咕著下去。果然過了一兩日,衛雲兮正在花園中伺弄花草,身後忽的有風聲微動。她只覺得頭上陰影覆下,人已被抱在了懷中。

她不由驚呼一聲,一雙手按住她的紅唇,他在耳邊低笑:“可找到你了。”

衛雲兮唇邊漸漸露出一抹似笑非笑:“原來是殿下。”

慕容修放下她,衛雲兮整了整衣衫,盈盈拜下:“妾身見過殿下。”

幾日不見,衛雲兮似越發美了,一日日,她褪盡蒼白與青澀,身量越發窈窕有致,美得從容自如,翩然若仙。慕容修看得不由眯起了眼,握了她的手:“這幾日怎麽不見你?”

衛雲兮幽幽看了他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慕容修不知怎麽的俊臉微微一紅:“這個……王妃的事……”

“妾身明白。”衛雲兮淡淡打斷他的話,轉身向屋中走去:“天熱,殿下回屋中喝點茶水吧。”

慕容修的說辭被堵在了喉間,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他看著她清冷淡然的身影,心中忽的湧起一股惱怒,他大步上前,握住她的冰涼的手:“你明白?明白什麽?”

衛雲兮回頭,美眸中沉靜如昔:“妾身當然明白。王妃是殿下的妻子,妾身也是殿下的人。殿下去哪裏都是應該的。”

“是應該的?”慕容修不知該是歡喜還是該生氣。只是覺得一股煩躁在心中,說不清是什麽。

衛雲兮擡頭看著他,許久,明眸中水霧泛起,黯然低了頭:“妾身自然明白,自己不是正妃,這個王府不是妾身做主。而且殿下喜歡哪個人,都是殿下的自由。殿下還要雲兮明白什麽?”

慕容修本來一肚子的怒火,可是看著她眼中淚光點點,忽的不知該說什麽。他長嘆一聲,摟住她:“你受委屈了。本王接受她不過是權宜之計。她若不為我所用,就會被周皇後所用。兩相權衡,自然是要多多忍受她。”

“妾身不委屈。”衛雲兮伏在他的懷中,美眸中的淒然轉瞬即逝,她柔聲道:“妾身不委屈。只要殿下心中還記得妾身,就什麽都好了。”

慕容修只覺得懷中的她嬌弱如花,心中的愧疚與憐惜不由彌漫心間,他看著頭頂湛藍的天空,凝聲道:“終有一日,屬於本王的,欠了本王的,本王通通都要親手拿回來。到那一日,本王一定會給你所應得的一切。”

衛雲兮點了點頭,她對著他嫣然一笑:“殿下既然來了,正好,李姐姐做了一手好菜,其中還有殿下最喜歡吃的酒糟雞。殿下嘗一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