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小仙女(十七)

馬路上車流不息, 轟鳴聲中陶鹿撐起自己來,往臨街的宿舍樓走去, 宿舍樓後面才是趙老師剛帶大家看過的花園。

宿舍裏這會兒只有喬沐爾在。她正坐在書桌旁寫東西, 見陶鹿回來,把本子收起,扣上筆帽,笑道:“你的葉哥哥走啦?”

陶鹿在她對面坐下來,“嗯”了一聲,趴下來歪頭望著窗外的藍天。

“怎麽認識的啊?他多大啦?做什麽的啊?”

一連串的問題。

門外忽然傳來說話聲,緊接著宿舍門被推開了。

一個陌生的男學生, 推著行李箱, 跟蘇果一同出現在門外。

“謝謝學長,我宿舍到了。”蘇果示意那男生松手, 她自己把行李箱推進來。

男生溫和儒雅, 看著蘇果笑道:“有什麽事兒找我就好——你們宿舍,我就不進去了。”

蘇果跟他道別, 關上了宿舍門。

喬沐爾笑道:“蘇果你可以啊!那是學生會的副主席蔣懷仁吧?風雲人物, 無數學妹的理想型。我在學校論壇上看到過他的照片。”

蘇果笑了笑, 沒說話,端著水盆出了宿舍門,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喬沐爾繞過桌子坐到陶鹿身邊,勾著她肩膀悄聲道:“你看像蘇果這樣,找個風雲學長談場校園戀愛多好。”她晃了晃陶鹿,“要什麽葉哥哥, 樹蜀黍的?”

陶鹿饒是滿腹心事,也忍不住撲哧一聲,“樹蜀黍是什麽鬼?”

有個熟悉的人說說笑笑,總是好的。

蘇果正在洗手間打水。

趙老師找過來,拍拍她的肩膀,“來,老師跟你說點事兒。”

蘇果把手上的水往衣角一擦,跟到辦公室。

辦公室裏冷氣開得很足,墻上張貼著學校的榮譽獎狀,懸掛著重要領導的照片,兩個年輕貌美的女老師翹腳圍坐在書桌前,勾著頭一起看視頻。

“坐,坐。”趙老師給蘇果倒了杯水,“你的情況呢,老師也清楚。咱們這個特殊班裏的學生,要麽是家裏非富即貴學生本身又有特殊才藝,要麽是家境貧困學生自己爭氣品學兼優。”她贊許道:“老師知道你是那個自己爭氣的。你們宿舍其他三人,平時做點什麽出格的事兒,你要勸著點,有情況要及時跟老師反應——咱們跟她們不一樣,是不是?”

蘇果捧著趙老師給倒的那杯水,始終沉默點頭,到離開都沒能喝一口。

“你的情況學生會有關人員也了解。有事兒要是老師不在,你就找蔣懷仁,他是個負責的好學長。”趙老師很滿意蘇果恭順的態度。

“謝謝老師。”

蘇果才出辦公室,手機就響起來。

舅媽的聲音聽起來尖刻刺耳,“這個月生活費再不打來,你這弟弟不要活了!我辛辛苦苦養著你姥姥姥爺,他們還去倒貼你弟弟?跟你說,這周打不過錢來!這孩子我就給你送人了!”

“別!別!”蘇果顫聲道:“舅媽,我再想想辦法,這周一定把錢給您……”

“是我想要錢麽?”女人不依不饒,“說得好像錢給我花了一樣!”

終於對面掛了電話。

蘇果身心俱疲,靠在墻上,半響,撥通了蔣懷仁的電話。

“學長,你知道……什麽試戲的機會麽?”

陶鹿的大學生涯就這麽波瀾不興地拉開了序幕。

還沒有正式開學,特殊班的學生提前召集起來,與其說是為了學習,不如說是為了提前約束一下學生性情,上課學得也都是些文史哲,沒有表演系的專業課。喬沐爾和姜暖並不是每晚都回宿舍,學校也不管,只要她們每周五晚上應付一下領導檢查就好。

宿舍裏常住的只剩了陶鹿和蘇果兩個人。

蘇果不知為何看起來也總是行色匆匆,於是陶鹿覺出自己是個閑人來。

身邊的人每個都身懷絕技。

隔壁宿舍的女生每早起來練嗓,人家的大青花是十年寒暑童子功;本宿舍的姜暖每天到校也是去練功房練舞,一樣是自幼練習斬獲無數獎杯;就連蘇果,在表演上的靈性,也是有目共睹。

只有她陶鹿,曾經以生命熱愛的花樣滑冰,已化作不可言說的傷口。

不敢再碰。

既然花滑不能再碰,總要另尋新出路。

這一日,陶鹿見蘇果在書桌前念念有詞,湊過去一看是劇本。

“是要試戲嗎?”

蘇果一愣,下意識擋住劇本。

陶鹿看到她的動作,笑道:“擋什麽?我又不會去跟老師告你的狀。”

表演學院的規矩,大學前兩年開課期間,學生是不準接戲的。

蘇果小聲道:“謝謝。”

“客氣什麽?”陶鹿拉了張椅子,在她身邊坐下來,問道:“你要去試戲麽?去哪裏試呀?我可以陪你去麽?”

蘇果想起陶鹿家中滿滿的兩大櫃花滑獎杯,微訝,“你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