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深時見鹿(七)

葉深時見鹿(七)

異國他鄉的夜色更醉人。

邱全勝在919夜店開了兩個包廂, 勝利後的狂歡總是格外隨心所欲。不過兩個小時,幾乎每個人都已經半醉, 只除了坐在角落裏的葉深。

喬薇妮的目光始終追隨著葉深, 他滴酒不沾。

等邱全勝帶著一群半醉的青年們呼嘯著躥出去亂舞,喬薇妮瞅準時機,從裏面插上了包廂門。她酒意上頭,面色酡紅,一回身,就看見葉深清醒筆直地坐在沙發上盯著她。

他的目光雪亮,隱含譏誚。

喬薇妮只覺仿佛被他的目光剝去了妝容衣裳, 赤、裸出不堪淺薄的靈魂來。然而酒意帶來的沖動與燥熱, 讓她理智不在。她挨到葉深旁邊,半醉中笑道:“只剩我們兩個人了呢。”

葉深不語, 挪開視線, 起身欲走。

喬薇妮抱住了他的大腿,幾乎是撲在他身上, 仰臉笑道:“是不是覺得我很賤?”

葉深蹙眉, 冷聲道:“松手。”他低頭, 正撞見喬薇妮眼中的淚,動作一頓。

喬薇妮哭道:“不松!我只是要你多看我一眼,都不行嗎?”她抱著葉深,給他看她艷麗奪目的面容,給他感受那波瀾起伏的肢體。

那麽軟,那麽溫暖。

葉深壓著帽檐, 神色由不耐煩轉為嫌惡。

喬薇妮愣住,“為什麽?”她不能懂。

怎麽會有人不屈服於她無暇惑人的青春肉體。

葉深下頜緊繃,怒氣在爆發的邊緣,他諷刺道:“我不知道你之前經歷過什麽,給了你無所不能的錯覺。但是在我眼裏,你的行為是在侮辱女性這個群體。你好自為之——放手!”

喬薇妮頹然坐倒在地,旋即,被斥責後的不知所措轉為憤恨,她起身追上來,從背後抱住了葉深,冷笑道:“裝什麽假道學?告訴我,你不想要麽?我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麽邪,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她撕扯掉自己的上衣,露出雪白的上身和山巒起伏的前胸。

葉深回身,對上喬薇妮的目光,她的眼中含著淚含著情也含著瘋狂。

他絲毫不為所動,冷聲道:“可是我厭惡你。”

喬薇妮如遭雷擊,“你厭惡我?”她倒退兩步,搖搖欲墜。

所以那些閃躲避讓,不是不知所措,不是害羞青澀,是——厭惡?

葉深看著她,像看著一攤死人,語氣冰冷,“你做過什麽事自己不清楚麽?爬上邱全勝父親的床,又勾著年少無知的他喜歡你。現在又來追著我。”他毫不留情,揭開喬薇妮的偽裝假面,“現在你該知道了,我看著你在我面前蹦跶,心裏是怎樣的諷刺。之前為了全球聯賽,為全隊著想,我一直忍著你。今後,你識趣的話,就該自己離開。”

喬薇妮有那麽一瞬,靈魂都抽離了身體。她怕得渾身發抖,臉色灰白,“你……怎麽會……”知道她和邱全勝父親的事情。

葉深輕諷道:“不是每個人都是邱全勝那個傻子。他那麽喜歡說起你。”

喬薇妮不敢置信,葉深僅憑邱全勝的只言片語就推斷除了她與邱全勝父親的不軌關系?可是他是葉深,他的確有這種程度的機警能力。

“以後離邱全勝也遠著點。”葉深冷聲道:“如果你還有一絲良知。”

“你憑什麽指責我!”喬薇妮忽然大叫,眼淚迸發出來,最不堪的往事被喜歡的人當面揭穿,理智崩潰,情緒失控,“當年我才十七歲,是邱全勝父親那個混賬強迫我!我知道什麽?天真的以為只要給邱全勝做好家教就好。”她掩面大哭,“我靠競賽破例進的大學,十七歲已經保研,大好前程,為什麽要上邱全勝父親的床?我才是受害者!是!邱全勝喜歡我——可是在我什麽都沒做的時候,他就喜歡我了。這也能怪我麽?”她痛哭,淚如雨下,“難道我不想清清白白喜歡一個人麽?”

葉深愣住。

包廂外傳來邱全勝等人醉醺醺的吵鬧聲,有人用力推門。

喬薇妮情緒激動中忽然發狂,“你不信是不是?”她猛地抓起桌上鋥亮的水果刀,高高揚起,沖著自己心口紮下來。

葉深一把攥住她拿刀的手,捏住她虎口,迫使她松開了水果刀。

“你不是厭惡我麽?管我死活?”喬薇妮發瘋地撞著攔住她的葉深。

與此同時,外面的人撞開了包廂門。

邱全勝腳步虛浮一步闖進來,就看見半身赤、裸的喬薇妮正拼命甩開葉深。

“你幹什麽!”他失聲了一瞬,才大喝出來,沖過來撲著葉深就撞倒在沙發上。

包廂裏亂作一團。

喬薇妮披著李浩的外套,捂著眼睛大哭離去,留下一團混亂。

酒意上頭失去理智的邱全勝,“目睹真相”的戰隊成員,呼嘯而來的警車……那個混亂瘋狂的西雅圖之夜,最後化為了十年後李浩微博上曬出來的“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