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深時見鹿(十)(第4/7頁)

葉父拎著保溫壺,和葉深有幾分相似的面容上,也露著盡量和藹的笑容。

葉母笑道:“阿姨給你煲的雞湯,一會兒讓葉深給你盛上……”她拉著陶鹿的左手,笑著感嘆,“這事兒真是多虧了你。葉深是個悶葫蘆,什麽事兒都不吭聲。這事兒要不是你為他出頭,我看他就背著這個壞名聲到墳墓裏去了。只怕到了地底下也不肯吭聲!”葉母對兒子因為心疼生出火氣來,也就越發看陶鹿喜歡,“當初咱倆第一次見面,你出門迎著我,跟我打招呼,還自我介紹,一聽我是葉深的媽媽,你就笑著說‘阿姨,我是你未來的兒媳婦,陶鹿’,那笑容真是叫人喜歡。”

舊事重提,陶鹿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了。

葉母湊近了,看清陶鹿眼圈哭過的痕跡,一愣,問道:“這是怎麽啦?傷口疼?還是葉深惹你生氣啦?”

葉母這樣的熱情,叫陶鹿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她求救般地瞥向葉深。

葉深硬著頭皮上前,打開保溫壺,倒了一碗濃香的雞湯出來,端給陶鹿,讓她用喝湯免於說話應對的尷尬。

葉母憐愛地看著低頭喝湯的陶鹿,感嘆道:“孩子受苦了。”又叮囑了葉深許多照顧陶鹿這個“傷員”的注意事項,這才跟葉父告辭。

陶鹿要送他們離開,被葉母按在床上不許她動。

於是葉深一個人送父母出病房往電梯走去。

才關上病房門,葉母打量著兒子神色,開門見山問道:“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呐?”

葉深猛地嗆了一口,劇烈咳嗽起來。

葉父清清嗓子,維護妻子,“你媽問你呢。”

葉深耳根發紅,盡量淡定道:“我自己說了也不算——總要商量著來。”

“那倒也是。”葉母點頭,思索著又道:“那鹿鹿爸媽哪天來看她?我先跟她父母見一見?問問她那邊的風俗?”

葉深又咳嗽起來,咳得滿臉通紅。

葉母哪裏見過兒子這麽慌張羞澀的模樣,大感有趣,就跟陶鹿的婚事問了半天,逗得心滿意足了,才攀著丈夫的手臂,踏入了電梯。

留葉深自己呆立電梯前,出神了好一會兒,越想臉色越紅。

他回了病房。

陶鹿擡頭,笑道:“你怎麽啦?臉紅成這樣——像雞冠。”

葉深看了她一眼,臉色不受控制得更紅了。

“咦?”陶鹿瞧出樂子來。

葉深一看她神色就知道她要幹嘛,“別逗我。”他把女孩掖回被子底下,調暗了室內燈光,守著她睡去。

陶鹿在醫院養傷過了兩周,等她出院的時候,葉深送了她一份小小的驚喜。

以他個人為品牌,與奢侈品大牌合作的產品線,推出了一款耳環。

銜著綠葉的小鹿耳環。

綠寶石與黃寶石交相輝映,耳環背面鐫刻著小米粒般的一行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葉深給她解釋了背面鐫刻的這行字,托著耳環,問道:“可以麽?”聲線有一絲不穩。

像是在問是否可以為女孩戴上耳環,又像是在問這行字是否願意踐行。

陶鹿淚盈於睫,沒有說話,只垂著眼睛,將輕輕擡手,撩起耳邊發絲,露出了耳垂上可憐可愛的耳洞。

哢噠一聲輕響,耳環扣緊,兩個人的手指也扣緊。

而喬薇妮一案終於開審。

喬薇妮已經成了全民笑話,恐怕會是整個年度的“風雲人物”。庭審那天,陶鹿並沒有去。她那天雖然鬧了脾氣,但還是聽進去了葉深的話。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她要珍重自己,為自己,也為愛自己的人。不要以身犯險,不要在不值得的人身上花費不必要的時間精力。更不要跟不值得的人糾纏,不管多麽想要報復——命運會給出公正的安排。

庭審結果,喬薇妮以故意傷害罪,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視頻裏,喬薇妮失去了紅裙紅鞋和美麗妝容的保護,穿著橘黃色的囚服,垂著頭,發絲散亂,面色憔悴,完全是一個中年婦人模樣了。

陶鹿剛好轉新聞看到,嘆了口氣,“我現在明白你的話了。”

葉深瞥了一眼,“嗯?”

“我不會再讓你擔心了。”陶鹿認真道,握住了葉深的手。

葉深翹了翹嘴角,撫著她額發,柔聲道:“乖。”順便關了那新聞。

清荷園裏,看著喬薇妮庭審視頻的人,不只陶鹿和葉深。

山巔最華貴的別墅裏,漆黑的客廳裏,邱全勝獨自坐在吧台前,守著滿大理石桌面的空酒瓶,大口灌著烈酒,盯著新聞裏那個始終垂著頭的女人——喬薇妮。

喬薇妮。

邱全勝咀嚼著這個名字,他的生命之光,他的純粹之愛,他的人生笑話。

酒太烈,嗆出了眼淚。

朦朧中,邱全勝又回到了最初見到喬薇妮那一天。

她逆光站在書房窗口,沖他微笑招手,白色的連衣裙像睡荷的花瓣,聖潔純美。她開口喚他,“全弟,你怎麽一頭汗?我給你倒杯冰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