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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走出了地下甬道,耀眼的光芒刺得他短暫失明。視線隨後才適應了環境,他驚嘆於眼前的景色。哦,我的老天啊,美不勝收。

巨大的門廳裏布滿彩虹般繽紛的色彩,讓他覺得自己的視網膜根本分辨不過來。綠色和紅色的大理石柱下是一層多彩馬賽克地面,金色的鑲邊無處不在……

看看那個屋頂,聖·米開朗基羅!

約有足球場大小的穹頂上布滿了用油彩繪制著雲彩上的天使、騎著駿馬的戰士。二樓一處鑲著金邊的陽台也有相似的圖繪。接著就是宏大的樓梯,連接起一二層,連扶手都配有奢華裝飾。

空間的劃分完美無缺,色彩濃郁,藝術帶來了氣氛的升華,而且不像唐納德?特朗普建造的房子那樣空擺了幾件藝術品而已。就算約翰這樣對於藝術一無所知的人,都會有驚詫的感受,明白他眼中所見到的事物才是真真正正的上等品。建造和裝修這棟豪華房產的人一定對這裏了如指掌,而且有數不盡的錢來買下任何豪華家具——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貴族。

“棒極了,對吧?我的兄弟達裏安在1914年建造了這裏。”托蒙特用手撐腰,舉頭望著四周,簡略地清了清喉嚨,“沒錯,他的品位沒話說,永遠是上上之選。”

約翰仔細審視托蒙特的臉。從沒有聽過他用這樣的語調說話,飽含悲傷……

托蒙特笑了笑,摟住約翰的肩膀,推著他向前:“不要這樣看著我。讓我覺得像根被剝掉腸衣的臘腸,都被看透了。”

兩人走上二樓,腳下是暗紅色的地毯,柔和得就像一席床墊。約翰走上樓梯,從陽台俯視一樓的地板。馬賽克形成了一幅壯觀的圖案——一棵碩果累累的蘋果樹。

“我們的儀式裏,要用到蘋果。”托蒙特解釋說,“至少在我們觀禮的時候是需要的。後面要安排的事情不多,不過瑞斯準備舉辦近一百多年來的第一次冬至儀式。”

“薇爾絲就是在忙這個,對不?”約翰打著手勢。

“嗯,她要負責很多後勤的事。儀式完成回來後,我們的族人都會很餓。準備工作要花上很多時間。”

光彩奪目的景象讓約翰移不開眼睛,托蒙特只能催促:“孩子?瑞斯還在等我們。”

約翰點點頭,跟了上去,穿過平台,來到一處標有特殊徽記的雙重門前。托蒙特剛要舉手敲門,黃銅把手已經自行轉動,門開了,裏面的裝飾顯露出來。只不過,門的另一邊並沒有人。門是怎麽打開的?

約翰掃了一眼,房間的內壁都塗成了矢車菊的藍色,讓他想起了歷史書裏的某張圖片。法式的,對不對?還有這些鏤花的精致家具……

突然間,約翰發現自己連吞咽口水都有些困難。

“吾王,”托蒙特邊說著邊彎腰行禮,隨後走進房間。

約翰只會傻呆呆地站在門外,那張宏偉的法式長桌映照出他的渺小,桌後面坐著一個肩膀比托蒙特更寬的巨人,中分的黑色長發從額前直直散下來,那張臉……一臉的冷峻和堅毅明明白白地作出警告——別他媽的惹我。上帝,那副全包圍式的太陽鏡讓他看上去極度冷酷。

“約翰?”托蒙特招呼道。

約翰跟在托蒙特身後,藏起自己。這當然是膽小鬼的做派,但在他的一生當中從未覺得如此渺小過。該死,面對眼前這個男人的強大力量,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吸血鬼之王轉動座椅,身體俯在桌面上。

“過來,孩子。”聲音低沉,帶著一點口音,“r”的發音在結束前拖著長長的余音。

“過去吧。”托蒙特輕輕一推,但約翰卻沒有移動,他加上一句,“沒事的。”

約翰跌跌撞撞地穿過屋子,在書桌前急停住,恰如一塊石頭滾著滾著突然停了下來。

吸血鬼王站了起來,高度不斷攀升,直到看上去和辦公室的墻壁一般高大。瑞斯大約有兩米,或者更高吧。身上的那套黑衣,特別是皮裝,讓他愈發顯得巨大。

“到桌子後面來。”

約翰回過頭去,確認托蒙特還留在房間裏。

“沒有事的,孩子。”吸血鬼王說道,“我不會傷害你的。”

於是約翰繞過書桌,心跳快得像老鼠在跑一般。他扭頭往上看,吸血鬼王伸出手臂,手腕到臂彎的內側都覆滿了黑色文身,和約翰在夢境中見到過的圖案很類似,也就是他刻在自己戴的手鐲上的那種文字。

“我是瑞斯。”那個男人自我介紹,然後停頓了一下,“要不要和我握手,孩子?”

對哦。約翰趕忙伸出手,準備好骨頭被捏碎。可恰恰相反,兩手相觸,他只感覺到結結實實的溫暖。

“你手鐲上的名字,”瑞斯繼續說道,“是泰羅,你願意我們喊這個名字,還是叫約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