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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迪斯特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間,調整好溫度控制器,又把藥放到桌上。他走到床邊,靠在墻上,將自己隱沒在陰影中。他俯望著貝拉,看著被單下的微微起伏,顯示出她的平穩呼吸,他似乎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他感到一分一秒漸漸匯聚成了小時,時間慢慢地流逝,但他無法離開她身邊哪怕半步。

借著燭光,他目睹她的皮膚愈合。臉上的擦傷變得模糊,眼睛一周的浮腫消退、傷口消失,宛若奇跡。要多謝沉睡讓她的身體甩脫了傷害,重新現出她的美貌。他無比感慨,在她所處的那個高端小圈子裏,人人都對不完美的女性避之不及。貴族們都是那樣德性。

他想到孿生哥哥那張完美無瑕的英俊臉孔。他知道,照顧她的那個人應該是費瑞才對。費瑞才是扮演救世主的完美人選,而且顯而易見,他對貝拉有意思。另外,貝拉也一定會希望醒來的時候有這樣一個男人在身邊,每個女人都會這麽期待。

那麽,他何不現在就把她抱到費瑞的床上去呢?

可他卻動彈不得,只能俯瞰著她,看著她靠在自己從未用過的枕頭上,躺在自己從未蓋過的被單下面。薩迪斯特回憶起了過去……

薩迪斯特真正清醒過來時,已離被關進來的那天過去了幾個月。到了這時,他已經經歷過所有可怕的事了。

女主人對她的私有物頗是滿意,而且認為有必要將他們展示在心儀的男人面前。她常常會將那些陌生人帶到地牢,把奴隸拉出來,像冠軍頭馬那樣炫耀一番。他知道,她的做法是為了讓其他人覺得地位岌岌可危,因為他看出當其他男人垂頭喪氣時女主人眼中的那抹愉悅。

每每在無可避免的暴力開端,奴隸就會盡可能地讓自己從那具骨頭和血肉組成的皮囊裏分離出來。他就像雲朵一般高高在上,飄在空中,直至觸到了天花板,然後,一切磨難都變得更容易接受。如果幸運的話,他能夠讓自己徹底轉化,只需要漂浮著,自上而下地望著他們,成為其他人羞辱他、對他施加痛楚、貶低他人格時的一位看客。不過,這樣的伎倆並非次次都能奏效,有時候他也會無法脫離,只能被迫承受。

女主人總是對他用軟膏,到了後來,他注意到一些奇怪的事情。盡管有時候被困在身體裏,一切遭遇明明白白呈現在眼前,那股聲音和氣味如同老鼠打洞一般直鉆進腦袋裏,可胯下的部分卻是另一種被替代的感受。仿佛只是一種遙遠處傳來的回音,就像那個部分從身體裏移除了。雖然感到奇怪,但他依舊很慶幸。對他而言,任何形式的麻木,都是件好事。

獨自一人的時候,他會努力學習控制轉化後的肌肉和骨架。乃至有幾次成功攻擊到了那些守衛,對於加諸他人的暴力,他一點不知悔改。很肯定的是,他不再覺得自己認識那些看守著他、覺得他羞恥的男人。對他來說,他們的面孔就仿佛夢境中的人物,虛無縹緲,模糊不清,只是他反復扭曲的人生中的一段殘留。

每一次反抗,最終都會被打倒,然後接受綿延數個小時的痛毆——盡管挨打的部位只有手掌和腳底,因為女主人喜歡看到一個賞心悅目的他。作為被認定為具有攻擊性的後果,現在有一整編小隊的戰士輪流看守他。在進入關押他的地牢時,所有人都會自覺穿戴好鏈甲。不僅如此,床架上也裝上了鐵環,並且可以從外面操作,彈出來箍住他。當他被女主人臨幸後,那些守衛也不用冒生命危險去給他松綁。每當女主人想要臨幸他的時候,他就會被食物裏或箭尖上的催眠藥弄得無力反抗。

日子過得極其緩慢。他專心致志地尋找守衛的弱點,一邊想方設法讓自己從墮落中逃脫出來。隨著所有的計劃和期望都一一死亡,從內到外死得徹底,他也便沒有真正活著的氣息了。

奴隸坐在地牢裏吃東西,想保存力氣,等著守衛下一次開門。他看見門上的翻板掀起,一根空管子伸了進來,他匆忙跳起,卻沒有地方可以躲避,然後覺得脖子上一痛。他飛快地拔出飛鏢,但接下來一支又一支的飛鏢擊中了他。他的身體越來越沉重。

他從床上醒來,發現鐐銬加身。女主人坐在他身邊。她低著頭,披頭散發,遮住了大半張臉。似乎知道他醒過來了,女主人的目光轉到了他的身上。

“我有了伴侶。”

哦,虛空中的聖女在上……這是他最盼望聽到的話。從現在開始他自由了。如果她有了赫倫,就不再需要蓄養血奴了。這樣,他就能回去廚房,幹他的活。

奴隸迫使自己用充滿敬意的眼神看著她,盡管心中明鏡般地清楚,這種女人不值得得到尊重:“女主人,您會放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