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2017年7月18日(第2/3頁)

“傳命,命李征儀統領大局,追擊各叛將。”

“命神策軍趕往土門,押解叛軍賊首孫沛恩歸京。

貞平六年初,叛軍偽燕孫氏政權敗亡,其屬將童子明在平盧自立為帝,號大史。

正月十二,“燕帝”孫沛恩由神策軍將軍鐵勇自土門關押送入洛陽,解入東都詔獄。

一輪圓月掛在湛藍天幕之上,天光清亮,照入東都洛陽森森的詔獄之中。

孫沛恩一身白色囚衣,手上烤著重重的鎖鏈,押解在洛陽詔獄深處看守森嚴的牢房之中。望著孤寂的月光,往昔生平畫面一一如流水流過心頭。

他的一生,曾困苦艱辛,也曾崢嶸波瀾萬狀,為了出人頭地,他拋棄了一切,踏上至尊之位,卻又旋即一敗塗地,到的最後,不過是一窗,一枷,一月而已。

一輪旭日漸漸升起東都洛陽天空,天地之間徐徐充滿清輝。

華美的七根寶車在詔獄大門前停下,侍女敬的服飾著車中貴女緩緩下來。早有人守候在此迎了上來,

“小人拜見昭國郡主,郡主安好。”

顧令月一身青衣,披著一件兜帽鬥篷,擡起頭來,兜沿的風帽下露出一雙晶亮瀲灩的眸光。

“嗯,進去吧!”

獄中深處,孫沛恩聽聞過道上傳來一陣沉沉輪輿聲。

顧令月款款入內,如同一抹光亮陡然照射進獄室。

孫沛恩擡起頭來,瞧著靜謐的少女,面上露出一抹惡意的微笑,“喲,我倒是誰,原來是大周尊貴的昭國郡主,怎麽你那皇帝姘頭舍得放你來見我?”

“到了這個地步。你說這等話有什麽意思?”顧令月道,聲音清冷。“我們二人的姻緣,本就不是自兩情相悅開始。到了如今,也該當到了徹底結束的時候。這是一份和離書,請你簽了吧!”

孫沛恩聞言仰頭哈哈大笑,“‘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哪裏還有什麽歡喜?”板下面容,“如今孫沛恩淪為階下囚,性命難保,一身亦別無所求,可謂萬事不放在心上”低頭打量著面前的少女,悠悠道,“你有什麽理由,勸我心甘情願簽這份文書?”

顧令月眉眼清平,道,“其實,這文書你簽不簽,其實也沒多大重要——以我如今的地位盛寵,請聖人下一道旨意,斷絕這段婚姻關系,天下人亦會信服。有沒有你的簽字,都沒多大關系。我並非十分在意。”

孫沛恩面上神情扭曲,“說的好聽,若是如此,你又何必親自前來。”

“因為你我畢竟曾有一段姻緣,”顧令月擡頭望著男人,荔枝眸爍爍,“你雖不看重這段姻緣,我卻是承認的。世事有始有終。這段姻緣既然曾經有了開始,我就想要有個終結。”

顧令月唇角微微一翹,擡頭直視面前男子,“我一直覺得,你一直以來自傲,掩飾著心中自卑。你說我和聖人有私情,我與聖人清清白白,沒有絲毫曖昧關系。是不是你永遠住在黑暗之中,所以不肯相信人世間有一點純潔的感情?”

孫沛恩聽聞顧令月話語,面色發白,冷笑目露鄙夷之色,甩袖道,“呵呵,胡言亂語!”閉目不言。

顧令月靜默片刻,“人生在世,總該有對的起的人。”擡頭望著孫沛恩,“你我政治和姻,彼此無情本也正常,可這一輩子,你是否真心愛過人,哪怕是僅僅一個?你有沒有曾經真心實意的為一個人考慮,希望他過的好?”

孫沛恩聞言面上肌肉劇烈跳動,顯見的顧令月的話語真正戳中了心田深處痛楚。

顧令月瞧著孫沛恩這般模樣,不知道怎麽的,竟對面前這個落難梟雄生出一絲憐憫之意,

“孫沛恩。”認真望著男人,

“這輩子我雖從沒有愛過你,但這世上許是也曾有人希望用真心將你拉出泥潭,照耀陽光,你卻寧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拒絕救贖。”她眸中閃過一絲水光,

“為了那點善待你的人,你就當真不願做一點事情,為他們留一點余地?”

……

……

孫沛恩面色變幻不定,良久之後毅然道,“郡主,你我締結一場姻緣,一直以來,我待你著實不算好。如今到了人生最後關頭,確實總該成全你一次。”取過和離書,接過沾了墨汁的毫筆,在和離書末尾的空白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將和離書狼毫擲在一邊,負手回過頭去,“你自去吧!”

一輪金烏慢慢移到中天之上,又漸漸落下。詔獄大門洞開,如同怪物森森大口,鎖著鬼魅。

也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是一個時辰,也仿佛是亙古天長。顧令月才重新從獄中出來,眼眸紅腫,面上猶自帶著薄薄淚光。

詔獄門外天光明亮,

姬澤侯在詔獄寬廣大廷前。身軀如山嶽青松,赫赫燕燕。見著緩緩出來的少女,鳳眸驟然爆發出爍爍光芒,迎了上來,“阿顧,”逡巡望著少女神情,“可是事情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