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第2/3頁)

遊景生唇邊揚起一道自嘲的笑意,拱手道,“郡主還記得學生,真是好。”

“那就好。”顧令月淡淡道。

“你如今求見我,所意為何?”

遊景生滿目苦澀,少年愚鈍,如今多年之後重新參加春闈,昔年的年少輕狂已經盡皆洗去,家庭沉重的現實讓自己認識到自己的無能,有的只有自己的老道。恭恭敬敬向著顧令月行禮道,“我磨礪數年,自認比從前多了一些長進,重新入長安,郡主貴重,已非常人能及。如今即將春闈,學生入京赴考。長安權貴之中,不識的什麽旁人,且昭國郡主風頭正盛,學生早年得罪過您,怕是旁人瞧在您的面子上,也不會結納學生。學生思來想去,索性投卷到您面前,若是有幸得了郡主青眼,記得過去一二分善意,說不得尚有起死回生之處。”

顧令月眸中閃過一絲愕然之色,“遊郎君,你既沉靜讀書多年,便當知道,當年我我尚年少,與君相交不過一時迷思,後續又是不歡而散。如此這般,你憑什麽認為,我會記掛前情,接受你的投卷,向聖人推薦你呢?”

遊景生眸中閃過一絲復雜情緒,昂頭鏗鏘利落道,“就憑我我若中進士入朝為官,願在朝中為郡主效命。 ”

“昭國郡主如今得聖人愛寵,瞧著花團錦簇,實則根基並不穩當。”遊景生侃侃而言,“所依靠不過是聖人的寵愛而已,宗室之中除了玉真公主之外,並無堅定援助。朝中亦無朝官支持。雖有工部侍郎達爾信,乃因郡主當年春宴擇卷高中入士,等有些許香火之情,但達爾信乃是憑借自身才華,效忠的是聖人,並非實打實的郡主黨。”

“學生卻不同,”聲音沉郁,“學生乃是寒門士子,朝中並無別的依靠,早年卻對郡主有虧欠之情。如今朝堂之上,眾臣對郡主非議甚大,歸根結底,郡主在朝中沒有自己的私人,學生若能得郡主賞識入士,日後定當為郡主馬前卒,一生一世不會背叛。”

顧令月聽著遊景生的鏗鏘話語,一時愣在原地。

延嘉殿燈火明亮。

顧令月揮退從人,獨自一人坐在窗前軟榻上,手中握著遊景生的詩集,心胸彭拜。

遊景生今日在酒樓之中慷慨陳詞,說願效忠自己。她性子清淡,心中並無甚強烈權欲,若僅有自己一人,其實並不需要效忠的臣子。

可,

她的目光漸漸下移,盯著自己平坦的腹部。

若她當真打算懷孕生子,總是要為他們考慮。

姬澤下朝之後回到後殿,瞧著殿中溫潤的情人,含笑道,“阿顧今兒出宮,過的可好?”

顧令月回過神來,唇邊噙出一抹笑意,“阿顧很好。”

“今兒我回府見了屏奴。裴舍人果然是高才之士,屏奴長大了不少,變的懂事了。離開之時屏奴很是依戀,我也幾乎舍不得,”

姬澤聽著顧令月在自己耳邊道著家常話語,對幼弟的思念之意,唇角含起笑意,“你若是記掛屏奴,便將屏奴多多接入宮中,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孩子,在宮中住上陣日子,也沒甚關系。”

顧令月聞言微微意動,仔細思慮後卻道,“還是算了吧。”唇邊露出一絲自嘲笑意,“我入住延嘉殿,已經被朝堂視做禍國妖妃,以美□□惑聖人做出這等不何體統之事來。連我都如此,屏奴是我的弟弟,若是常常入宮居住,更遭惹人閑話了。”

姬澤聞言劍眉深深皺起,“朕是盼著你過的舒暢適意的,只要自己高興,理會那麽多旁人做什麽呢?”

瞧著顧令月靜默不語,心中嘆了一聲,重啟了一個話題,含笑道,“聽說你今日遇到了故人,將那姓遊的文卷給朕看看吧。”

顧令月怔了片刻,唇角泛出一抹自嘲笑意,“原來聖人已經知道此事了。”

姬澤凝視著顧令月,“阿顧是朕心愛之人,朕自然擔憂你的安危,你出宮之時的戍衛盯緊了一些。”

顧令月道,

又道,“這遊景生,當年有眼無珠,錯待了阿顧,傻的出奇。這些年遭了些生活磨礪,倒有了幾分眼力勁兒。”“朕盼阿顧你日後能夠長長久久留在我身邊,朝中確實該當有人。遊景生與你有淵源,若是能夠為你效力,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

顧令月眸光爍爍,燈光之下動人,“九郎為阿顧著想,我明白你的好意。只是我知道,朝官乃國之重器,不可輕授於人。”

姬澤嗤聲一笑,撫著顧令月的手道,“朕知道分寸,阿顧放心就是。”

貞平九年春,京中學子參加了本年春闈,天子點選,共錄用七十二人,三原遊景生高中進士,名列第六十一位。杏林宴後,官授禦史台禦史供奉。

數月以來,朝堂之上對於昭國郡主的投諫重未止息。

此前,聖人與昭國郡主數年寵愛,甚至年余時間長居郡主府,朝堂之上都對聖人對昭國郡主一腔情意心知肚明。然而如今帝王和郡主共居延嘉後殿之事再度打破了朝臣的忍耐底線。一直以來,雪片般的奏折飛入前殿之中。皇帝卻都置之不理,每日下朝之後徑直回後殿,與昭國郡主形如民間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