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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了,我們要怎麽跟他說呢?再過二十分鐘他就要來了。”

對於同伴的誇張神情,O先生只是厭煩地一瞟,心想著要是這個白癡再多點上躥下跳的動作,就可以媲美一只彈簧高蹺了。

真該死,這位E先生簡直是個廢物。他的保證人最初為什麽會把他引入次生人社團6就是個未解的謎團。這家夥不僅沒什麽緊迫感,而且注意力不夠集中,對吸血鬼族戰爭的最新指導思想也一知半解。

“那我們要怎麽……”

“我們什麽都不用告訴他。”O先生一邊說著,一邊用目光掃過地下室——一大堆刺刀、剃刀和錘子胡亂堆在角落一側的案板上,地上有好幾灘血跡,泛著光澤的黑色血液間雜在暗紅色的血池中,那全是E先生身上的新傷留下的,而本該匯聚成一塘血池的桌底卻幹凈無比。

“但是那只吸血鬼逃走了,我們還沒從他嘴裏套到什麽消息。”

“謝謝你提醒。”

兩人剛開始審訊那只男性吸血鬼,O先生就接到命令外出支援。等他回來時,卻發現E先生沒能控制住那只吸血鬼,反而被對方割了好幾道口子,一個人捂著流血不止的傷口,瑟縮在墻角。

他們那個神憎鬼厭的老大X先生一定會氣得七竅生煙的。盡管O先生對X先生心懷鄙夷,但在這件事上,他們的觀點是一致的:廢物才會馬虎大意。

O先生繼續看著E先生慌亂得手足無措,從這種抽筋般的動作裏,他想到了一個能同時解決現有問題和長期問題的方法。望見O先生面露喜色,這位傻瓜E先生似乎也安下了心。

“什麽都不用擔心。”O先生壓低嗓子說,“我會告訴他說我們把屍體擡出去了,丟在樹林裏面等日出。不會有大問題的。”

“你來跟他說嗎?”

“當然了,老弟。你最好趁早閃人,他會發飆的。”

E先生點點頭,沖向門外:“再見。”

嗯,說晚安吧,去你媽的。O先生心中暗罵了幾句,開始清理地下室。

他們幹活的這棟破爛小屋在街道裏顯得毫不起眼,夾在一家火災之後的燒烤店廢墟和另一棟已經報廢的寄宿公寓之間,就像一塊三明治。城區的這片區域聚居著窮困潦倒的人和十惡不赦的惡棍,低俗的商店供養著同樣低素質的人群,這裏恰是他們藏身的絕佳地點。在這裏,沒人敢在夜晚外出,槍聲如同汽車警報一般尋常,如果有人發出一兩聲尖叫,也不會有人跳出來說什麽。

另外,進出這裏也相當便利,可謂來去自如。這得感謝住在臨近的癮君子們,所有的路燈都被打爛了,周圍建築裏散射出來的微弱光芒也可忽略不計。還有另一個額外的優勢,這棟房子外面有塊可以直通地下室的木隔板,把裝著屍體的袋子挪進挪出一點也不成問題。

就算被人看見,消滅暴露於人前的證據也不消多少時間,對整個社區來說都不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這些白人窮鬼總要找個方法滾進墳墓的。除了毆打老婆和狂灌啤酒,變成一具屍體大約是他們唯一有用的本事了。

O先生抓起短刀,將E先生留在上面的黑色血液抹掉。

地下室地方不大,天花板也很矮,僅夠擺下用作工作台的舊桌子。桌子的一側加上了一塊磨損得很厲害的案板,上面擺放了各種刑具。O先生始終覺得這裏並不合適審訊。要想在這兒萬無一失地囚禁一只吸血鬼完全沒有可能,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喪失了一種非常重要的逼供方式——時間,它能夠消磨意志和肉體。若是利用得當,時光流逝的威力比敲碎一根骨頭要大上許多。

O先生想要的是一處藏匿在森林裏的刑訊基地,大到足以將抓到的吸血鬼俘虜囚禁一段時間。一過淩晨,吸血鬼們就會在日光下化為飛灰,所以必須將他們關押在接觸不到陽光的地方。但如果只是將他們隨便關進某個房間,就必須考慮到他們在你手心裏解體傳送7逃走的風險,因此還需要鋼鐵的柵欄來困住他們。

樓上響起後門關上的聲音,一陣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

無罩燈泡的照明下,X先生走了下來。

這位首席次生人身高大約1.9米,有著媲美橄欖球中後衛的高大身軀。和所有加入社團很長時間的殺手們一樣,他整個人都變得蒼白透明。頭發和皮膚呈現出面粉的顏色,虹膜如同玻璃窗一般明凈、透明。和O先生一樣,他也穿著社團配發的次生人標準制服:黑色的工裝褲和黑色高領毛衣,武器藏在皮夾克外套之下。

“那麽和我說說看,O先生,你的活幹得怎麽樣了?”

仿佛地下室裏的一團糟還解釋得不夠清楚似的。

“這地方是歸我管的嗎?”O先生發問道。

X先生走到案板前,漫不經心地抄起一把鑿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