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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午後的日光灑在樹林間,O先生又坐上了工程車,小心避讓地上挖出的一座座土堆。

“準備好管子了嗎?”U先生高喊。

“好了,丟根下來,我們看看合不合適。”

一根直徑一米、長約二米的混合金屬下水管被倒進洞裏,直撞到洞口底部,立了起來,吻合得恰到好處。

“把另外兩根也放到這邊來。”O先生吩咐。

二十分鐘之後,三根管道依次安裝完畢。另兩個次生人將管子穩住,O先生啟動工程車繼續推土,完成了固定。

“看著挺好,”U先生繞著新囚室轉了一圈,贊嘆道,“看上去非常棒。不過我們要怎麽把那些平民吸血鬼丟進去或提出來呢?”

“吊索。”O先生停好車,走到其中一根管道前,觀察內壁的狀況,“你可以在運動用品店裏買到攀巖的用具。它們的繩子很結實,足夠吊起那些吸血鬼了,哪怕重得要死都沒問題。而且他們都被藥倒了,要麽渾身酸痛,要麽疲勞不堪,所以也不可能掙紮反抗得太厲害。”

“真是個很棒的主意。”U先生自言自語道,“但是怎麽把他們關住呢?”

“蓋子要用鐵的,中心那塊要有分量。”

O先生擡頭仰望蔚藍天空:“你覺得到蓋好屋頂還要多長時間?”

“我們現在就把最後一堵墻立起來,然後要做的就只剩下把房椽架起來,放下天窗玻璃了。屋頂的幾塊板用不了多久時間,所有擋板也已經貼到三堵墻上了。我會把所有工具搬進來,再弄張桌子。我們明天晚上就能開業了。”

“到時候天窗上有窗簾嗎?”

“對,而且是可伸縮的,所以可以打開,還可以調節高度。”

天啊,這些裝置再方便不過了。一小縷的陽光是最佳清潔女仆。只要它一過來,照亮整塊地方,刹那間,吸血鬼的殘骸就什麽都不剩了!

O先生朝他的卡車略一偏頭:“我把工程車還到租車公司去,你還要我從城裏帶點什麽嗎?”

“不用,我們都差不多了。”

前往卡德維爾的路上,望著運輸車座上擺的機械,O先生本該有個舒暢的好心情:建造的進度不錯,他的精英小隊們也接納了他的領導。X先生沒有再提次級小隊的事,但正是這一點讓他覺得心如死灰。對於像他這樣一個已經死掉三年的人來說,有這樣的念頭或許太荒謬了吧?

在此之前,他也有過一次相同的經歷。

時間回到在蘇城的時候,他還沒有變成次生人。當時他很討厭自己的人生。僥幸讀完高中後,家中連供他讀社區大學的余錢都沒有了,因而他的職業生涯選擇極為有限。考慮到他的健壯體格和暴力傾向,成為拳擊手成了可選的方案裏最適合的一個,還能帶來些許快意。那些醉鬼不會還手。為了一點小事,就把人揍得昏厥過去,讓他毫無快感,還不如去揍一頭蠻牛。

一生中唯一值得他欣慰的事,就是遇到了詹妮弗。是她將他從毫無意義的煩冗人生中拯救出來,他也因此愛上了詹妮弗。就算在一覽無余的平穩人生中,她也能大呼小叫、興奮不已,而且行事往往出乎意料。每當他憤怒的時候,總是她和他先打上一場,將他拉回原形。盡管和他相比,詹妮弗是那麽瘦弱,一用力就會讓她受傷流血。

讓O先生疑惑的是,詹妮弗為什麽每次都忍不住對他揮拳相向,不知是笨到不明白最後會贏的一定是他,還是因為之前習慣了被她父親暴打。無論何種解釋,愚蠢還是習慣使然,他都會取走她奉獻上的一切,然後毫不留情地將她打倒在地,等火氣消散後又回頭安撫她。這一段段波折反復給他的人生帶來了最寧靜的一段時光。

可是,就像所有美好事物一樣,詹妮弗終於還是踏入了終結的不歸路。

上帝啊,他還想念著她。她是唯一理解他心中的愛恨交織、唯一能夠接納他的人。回想起她那頭長長的黑發和消瘦的身體,O先生就倍加思念,仿佛她仍留在自己身邊。

回到了卡德維爾的地界,他的思緒過渡到了早上找的那個妓女。到最後,她終於滿足了他的一切需要,雖然也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此刻的獨行途中,他的目光仍在不住掃射路邊,尋找另一個發泄機會。令人頗感遺憾的是,在皮肉生意方面,黑發妞遠比金發女郎難找得多。也許他可以去買頂假發,要求那些妓女們戴著它來做生意。

O先生歷數每個被他幹掉的人。他殺掉第一個人是為了復仇,第二次則是錯手殺人,到了第三個,就已經是因為冷血了。所以在他為了躲避追捕藏匿到東海岸的時候,已經對死亡頗有些了解。

時間再退回一點,詹妮弗剛剛去世的那段時間裏,胸中的悲痛如同一條瘋狗,急需得到舒展狂烈怒意的空間,才不會將他摧毀殆盡。加入社團仿若一場奇跡的發生,將他從自我折磨裏拯救出來,賜予了他一份專注和一個目標,一條逃離痛苦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