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三、我慶幸我沒有錯過她

(一)

“她有什麽值得你這樣牽掛不放?”

問這個問題的是向安妮,她的面孔透著絕望,其實前幾天晚上在酒吧碰上,她就問了我這個問題。我當時心情很輕松地回答:“這女孩子,性格實在是強大,栽在她手裏,我認了。”

我沒想到那個回答會刺激到向安妮,她接了伊敏打給我的電話。我匆匆趕回去想挽回,但她的回答決絕,沒留任何余地,大步走開,當然根本沒回頭。我留在了原地,沮喪而惱怒。沒錯,似乎也在這湖邊,我和她散步,開玩笑地說,她是那種可以把生離死別當普通再見處理的人。她並不生氣,倒覺得好笑。真到了分手時,她連再見都不說,我意識到,她根本不想再見。

此時,我不想再回答向安妮的任何問題了:“我的感情和你沒有關系。你堅持不辭職也隨便你,去人事部門辦調動手續吧。”

她冷笑:“這算什麽,為你們的分手遷怒於我,可說不上公平。你在我面前扮情聖有什麽意思。你又沒許諾過我什麽,一切是我自願。我只想知道,我的感情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嗎?或者你可以告訴我,你們的感情就如此脆弱,甚至面對不了一點兒事實嗎?她難道不知道一直以來你的生活態度就是這樣隨心所欲嗎?”

“我不是遷怒於你,向安妮。我只是不想再見到你,見到你我會更加厭惡我自己的行為。你的感情,很抱歉是你的事了。”

她一言不發,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伊敏當然知道我一直活得隨性,所以她一直不信任我,一直抗拒著我。

然而就是這樣,她也許諾了。

我回去給她過生日,這寂寞的孩子,一個人待在那個空落落的房子裏,並不指望別人記得她。看到我,她那樣用力擁抱,那樣將頭抵在我胸前。她對我輕輕說了個“好”字,答應畢業後和我一起去深圳,我當時只是開心。

現在我才意識到,我給她的不過是一點點溫暖,而她卻初次答應為我改變她的人生。

我卻並沒領會到那個“好”字的分量,沒有重視那個來之不易的承諾。

我從來覺得追悔於事無補、於人無益,可是這一刻,我確實是在追悔。

如果我早知道會這樣對她戀戀不舍,而她會去得這樣決絕,還會那麽隨性生活嗎?我猜我不會,這個代價,付得太大。我不知道要用多長時間做到淡漠,並且我也不想淡漠。

“我不會在你忘了我之前忘了你的,我猜我的記憶應該會比你來得長久。”她曾這樣對我說。

她一向吝於表達自己的感情,可是坦白起來卻毫不計較。哪怕她覺得我會先忘了她,她也不介意說出自己的感受。

可是我怎麽才能做到忘記她。

(二)

“一定要選這樣一天說結束嗎?”

問這話的是別人介紹給我的女朋友,我們認識不久,而這一天是情人節。

“對不起,很抱歉在這麽個日子說這話。可是如果再交往下去,對你會更不公平。”

她是大方得體的女孩,雖然一臉失望,但也沒說什麽,轉身走了。

早上還是秘書提醒我要不要訂花送女朋友,我才想起是情人節,驀地想起我和伊敏的第一個情人節。

“你贏了,我猜以後的日子,我會記得你給我的這個情人節。”

在那個湖邊,她的眼睛亮如寒星,嘴角微微上挑,這樣坦然地對我說。

可是贏的那個人真的是我嗎?現在這樣一天,她身邊有人陪嗎?她會記得我們共度的那個情人節嗎?

和她分手的第二天,我還在想怎麽去找她求得原諒。不過公司那邊馬上打我電話,一堆事等著我回去處理。我只能心神不寧地趕回深圳,生意就像一個欲罷不能的遊戲,有時這遊戲顯得乏味,可是沒辦法斷然中止,陷身其中,只能繼續。隨後還陪母親去了一趟美國,做術後檢查。

母親的情緒也說不上穩定,後期的治療很折磨人。她一生隱忍,為這個家庭默默付出,病成這樣,長期郁積何嘗不是原因之一呢?我和父親繼續冷戰,她卻一定要我答應,不要因為她的病就責怪父親。她勉強笑著說:“當初嫁他時就知道他性格強勢自我,有過婚姻,有復雜的家庭,一切都是我願意選擇的,我從來沒指望過改變他。這麽多年,也說不上犧牲,只是自己心甘情願的選擇罷了。”

我無話可說,卻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伊敏。她也有隱忍的性格,可是她從來坦白,愛惜自己,不會為別人改變自己,我愛她對她自己生活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