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前世記憶(第2/4頁)

芳華,你終究是要回來了……

一時間我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我也顧不得畏寒,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頭拿袖子捂住眼,淚卻濡濕了衣料,恍若是夢一場。

半晌,我回過神來,睜開眼,和煦的陽光令人一陣暈眩。我倚著黃土坡與他並排坐著,斜睨了他一眼,又忍不住伸手觸了觸他。枯木上的小手指微微動了動,我眼神柔軟,這才放心了,伸手悄然握住他。

芳華,你的手很冷,我來溫暖你。

芳華,你何時才能長大?你別怕我,我是你的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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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三個月。

自從芳華初現生命跡象後,我都恨不得裹著被褥拎著竹席攜著物什來黃土坡過日子,哪怕多陪他一日一夜也好。

天氣雖然轉暖了,但是我的身子還是沒有先前那般好,手腳總是發涼。不過所幸我還有深厚的內功和弄玉留下來的那些藥丸,身子總算沒全垮掉。

或許是血氣不足的緣故,我早已沒有月事了,不過這有什麽關系。

埋在土上的芳華已經長出了五官,不僅有小手小腳,渾身上下都是白乎乎的,用手一戳,軟綿綿的感覺。

當然,我不敢耍流氓,因為他會害怕。

黃土坡上的小草萌了新芽,風一吹便處處彌漫著花香。我倚著墳看著他,簡直是越看越歡喜,也顧不上其他了,由席地而坐改為趴在地上,悄然湊近望著他。這些日子,小家夥臉上的輪廓從模糊變清晰了,他有一張漂亮精致的面孔,幾乎與芳華一模一樣……

不……準確地說,他比芳華小很多,可這眉宇卻與芳華是那麽的相似。他閉著眼,仿若真的在酣睡。

我的手輕輕地觸摸上了他的臉。他的眉微蹙著,像是被打擾了。我擡手微抖了一下,緊張地望著他,結果只是虛驚一場,他那疏淡的眉卻又舒展了。

我的指尖下是柔軟的觸感,片刻的甜蜜與辛酸雜揉,讓我一時承受不來。他是活生生的,不久便能成形。

我重重地呼了一口氣,跪坐在地上發了會兒呆,望著他,揚眉笑了:“你一定餓了,等著……勺兒給你好東西吃。”

我咬著袖子,從腰間掏出一把小利劍,在手腕上劃了一道口子,血汩汩地湧了出來,濺在了他腳下紮根的土裏,空氣中蕩著鹹膩的腥味,我咬牙又擠起血來,身子倚在土坡上,一手揚著讓血能更好地淌下來,另一只袖於卻捂住了臉,側頭閉眼,不敢去看。

這麽久了……我還是有些怕看這鮮紅的玩意兒。

我的頭好暈啊。

別人都是割腕自殺,我幾乎每天都要自殺一次。

風很輕柔,我的手臂無力地垂在芳華的身旁,指間有些涼意,體內的溫度都隨著血一並流走了……我聽到了細微的呼吸聲,腦子裏頓時一陣空白。我詫異地側頭,卻看見那個小家夥雖是一副睡著的模樣,卻嗅著嗅著,舌在我的手腕上吮了起來。在我體會到溫軟的觸感的同時,他一邊貪吃著,一邊搖晃著腦袋……一副昏昏沉沉的小樣

我呆呆地望著他。

一陣溫暖濡濕的聲音傳來,酥麻麻的感覺漸漸從傷處蔓延開,卻又有一股氣在兩者交匯處湧了進去,心裏湧上莫名的情愫,視線裏一片模糊,我發現有無數個片段在腦海裏交錯紛亂……

這是芳華的前世嗎?

腦子裏白光一片,然後我便暈厥了,做了一場夢。

陽春三月,柳絮紛飛,

水波粼粼。

一個看似十七八歲的少年,斜坐在青石板上,袖袍拂入水中,慵懶地俯身將在掌中綻放的白蓮花燈推入池裏。

這個少年微蹙著眉,稚嫩的臉龐,分明是年輕時的芳華。芳華的身後站著一襲白袍的男人,只是柳枝濃密,看不清對方的臉,卻聽到一個柔軟的聲音近似哀求地說:“華公子,請替我醫治我的相公吧。

她雖是一身男兒打扮,可我從她說話的聲音就能辮出她是一個女子,一個英氣十足的女子。

芳華沒有理她,只是怔怔地望著遠方。

一江春水,愁悠悠。

那女子站了許久,突然懷裏傳出小孩的哭鬧聲。

她有些無措地哄著孩子,

末了低聲說:“我縱然是得罪了你,卻不要連累旁人。”

芳華倏地起身,拔高了聲音:“你相公哪怕是病到只剩一口氣了又怎樣,

我華某人就算能治百病,也不會管他的。”說罷便別開了頭,平日裏那麽溫潤

的人,卻也會因為氣急敗壞而漲紅了臉。

一聲嘆息從芳華身旁傳來。

或許是因為聲音太過於苛厲的關系,那小孩被嚇得不敢哭了,小臉又憋屈了起來,小手折騰著想抓女子的前襟,卻又無力地縮成了拳。

孩子的聲音微弱了……

“她怎麽了?”芳華的視線緩緩地落在了那小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