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3頁)

範筱筱說完,格外真誠地嘆了口氣:“十二號,我真的很喜歡你的小心機和純熟的技巧,但是基於以上這些原因,抱歉,我沒有辦法給你打高分。”

她一番長篇大論,不單把江曉媛現場的作品貶損得狗屁不是,還順便影射了筆試之前的網絡風波,三言兩語就將她塑造成了一個靠心機糊弄外行,混進決賽的“空洞沒有靈魂”的匠人。

主持人都一時尷尬了,不知道下面的話應該怎麽接。

旁邊另一位嘉賓卻居然還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接過話筒,將範女士的臭腳雙手捧起:“範女士這些年很少出席我們這種賽事了,但是對年輕一代時尚造型工作者的期許還是非常真摯的。”

範筱筱跟著適時地煽情說:“我們對和平與美好的追求是與生俱來的,從這個角度來說,諸位的工作幾乎可以說是偉大的,我真誠地希望你們有更好的未來,用你們的才華創造一個更美的世界。”

話音落下,現場適時地響起了掌聲,主持人也松了口氣——她不知該如何接話的尷尬處境消弭了。

主持人舉起話筒,放在江曉媛鼻子下面:“那麽十二號選手有什麽想說的。”

江曉媛的手在輕輕地顫抖,範筱筱把話說到了這種地步,無論她怎麽開口,都好像是在狡辯一樣,她要是聰明情商高,此時就應該裝出感激涕零的樣子,沖那老妖婆九十度鞠躬,再說一句“感謝前輩和老師的教導”。

然而她的目光無意中往台下一掃,正看見了坐在最後一排的蔣博。

蔣太後雙手抱在胸前,面色沉靜,他既沒有笑,也沒有表示什麽,只是在她目光掃過來的時候,矜持地沖她一點頭。

江曉媛胸口那種冰冷粘膩的難過忽然之間潰散了,她心想:“蔣老師都點頭的東西,你一個老黃瓜刷嫩漆、一天到晚開個粉紅小破車的老妖精有什麽資格置喙?”

“嗯,有的。”江曉媛不客氣地從主持人手裏接過話筒。

主持人:“……”

一般選手在這個環節都是象征性地說兩句“謝謝老師,以後改進”之類的場面話,根本不用把話筒拿過去,江曉媛這是要出什麽幺蛾子?

“謝謝範老師點評。”江曉媛說,她毫不退縮地跟範筱筱對視了一下,“範老師的話非常讓人感動,我也從中學到了不少……”

學了不少忽悠大眾的說辭。

江曉媛:“但是我對藝術的理解和您有一點偏差——我想藝術之所以有經久不衰的魅力,就是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我們當中有專業人員,也有非專業人員,每個人的認知水平不同,生活閱歷也不同,大家為什麽坐在一起呢?就像範老師說的那樣,是因為我們對美的不懈追求。”

“藝術也好,造型時尚也好,其靈魂歸根到底就是‘美’,不是創新,也不是進取,”江曉媛頓了頓,“大家可能覺得,如果沒有日心說的進取,我們現在還認為自己是世界中心,如果沒有蒸汽機的進取,我們現在還生活在農耕土織的世界——但是藝術的邏輯不時這樣的,因為世界在發展,而美麗是永存的。”

說完,江曉媛沖著鏡頭笑了一下,她青春正好,笑容明媚,好像給“美麗永存”加了一個不偏不倚的注腳。

江曉媛心裏有數,嘉賓評審的分數她是沒戲了,只能盡可能地把大眾評審中被範筱筱帶走的分爭取回來,只要最後的結果沒出來,她死也不會束手投降。

“審美是一個非常自我的過程,”江曉媛說,“無論別人怎麽評價,無論別人有什麽看法,諸位看了最賞心悅目、心裏最舒服的那個,就是最美好的——至於範老師說的‘熟悉會造成美好’的錯覺,我不敢苟同,蒼蠅大家也熟悉,美嗎?”

眾人哄笑,江曉媛剛開頭的幾句話還規規矩矩的,說到了這裏,幹脆完全不管會不會得罪評委,言辭鋒銳地想起什麽說什麽。

“創意主題就是‘雪絨花’,旨在打造讓大家聯想起雪絨花的靈動純真造型,範老師看來是反對這種聯想的——那麽請問我應該往什麽方向創新呢?‘超音速核動力飛行冰花’嗎?”

蔣博一只手撐著額頭,無聲地笑了起來。

每次江曉媛跟他跳腳叫囂的時候,他都恨不能把她那張嘴塞住,但是偶爾看她用這個功能坑別人一次,那可真是說不出的痛快。

祁連糾集的那群媒體兄弟們完美地扮演了起哄專業戶的角色,聽到這裏,再次掌聲雷動。

主持人尷尬得不知道怎麽好。

江曉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感覺攻擊差不多了,該煽情了,於是對著台下九十度一鞠躬:“對不起老師們,是我出言不遜了,我知道老師們的教導殷切真誠,但是我總覺得,在這條路上,每個人應該有自己的堅持和風格,否則大家呈現出來的東西都是跟從老師教導的千篇一律,不也很單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