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錯相逢(第2/8頁)

關上窗後她非但不見好,反而越加頭昏腦漲,腳下綿軟得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她勉力撐著墻壁,恍惚間似乎聽到屋外有人談話,那聲音既不是薄羅的,也不是澹衫的,而是譚綺蘭的。

她正在同另一人說話:“裏面兩個丫鬟都支開了,你只需按照我說的做,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響應她的是一道陌生的男音,那男人森然一笑,猥瑣無禮。

兩人腳步聲越加靠近,正是往她房間的方向而來。宋瑜只覺從頭到腳無一處不冷,她編貝緊咬,柔荑不由自主地握成拳。

譚綺蘭與宋瑜從小一塊長大,按理說她倆應當順理成章地成為閨中密友,金蘭之交。可惜並不是,譚綺蘭對她厭惡到了骨子裏,兩人私底下見面必要陰陽怪氣地挑釁,從不對盤。

起初宋瑜很是納罕,她並未做過什麽人神共憤的事情啊,兩人之間的關系何至於就成了這般?

後來一次宋老爺壽宴,宴請了平常生意往來較為密切的親友。其中有譚家和謝家的人。那次宴席上,宋瑜才知道譚綺蘭是謝昌的表姑的女兒,她和謝昌堪稱青梅竹馬,而譚綺蘭思慕謝家公子已久,求而不得,卻被宋瑜輕而易舉地得到。當然,宋瑜自然也明白了,為什麽譚綺蘭會如此對待自己。

難怪今次上山非要跟著來,原來打的是這樣齷齪主意。

思及此,宋瑜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下午喝的那碗姜湯,想必正是被人下了手腳,否則她身體也不會如此。

宋瑜悄然無聲地退到門邊,趁著兩人沒轉到正門時,快速打開房門閃身而出。她不能走太遠,否則便會被察覺,走投無路之時,見隔壁房間門窗緊閉,屋內光線昏暗。她料定屋內無人,咬著牙推門而入,迅速地合上直欞門。

門一開一合之間,有馥郁香氣隨著晚風吹入屋中,沁人心脾,為這昏沉死寂的房間添了一抹生機。

地板分明是暖的,然而屋裏寂靜過了頭,死氣沉沉,讓人毛骨悚然。

宋瑜顧不得這些,才一會兒的工夫頭腦便混沌不清,整個人仿佛燃燒了起來。她才從浴桶出來,身上僅著了一件輕薄羅衫,被薄汗浸濕。腳下趿著繡鞋,連襪子都沒來得及穿,模樣頗有些狼狽。

眼睛適應了周遭環境後,她只能看到房間的大致輪廓,這裏的布局與她的房間相同。她輕車熟路地穿過落地罩走入內室,身子一軟便倒在朱漆羅漢床上,冷熱交疊襲來,令她非常難受。

一室昏暗,隔絕了外界的雨水嘈雜,是以雲頭履緩慢踩在地板的聲音分外清晰。

“誰?女人?”一個人壓低了嗓音,疑惑地問。

無人應答,他卻能聽見短促清淺的呼吸,鼻息間盡是馥郁芬芳。

宋瑜此時仍舊保留一點薄弱的意識,聽聞此聲,她才知道這屋裏有男人,她不能剛出龍潭便入虎穴,於是,宋瑜下意識地要逃開,然而手腳卻不聽使喚,她的身體綿軟得不像話,使不上一丁點力氣。

打從房間進來人開始,霍川便已察覺。他沒有出聲,只覺得淺淡幽香越離越近,她在他身前走過,旁若無人地爬到了床上。霍川逼近床頭,對著她蜷縮著的角落毫無感情地說:“出去。”

床上的人沒有動靜,他伸手將對方提起,觸手所及的卻是綿軟的肌膚。

他能感覺到手下人猛地一縮,待他反應過來時室內已然寂靜了許久。霍川的聲音更陰冷了些:“哪兒來的女人!”

宋瑜恍若未聞,她現在根本動彈不得。此刻,她雙目緊閉,口中不住地喃喃:“叫母親來,我要母親……”

天知道她母親是誰,她又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

霍川拽住她胳膊,透過薄衫依稀能感覺到灼熱的溫度。他始知不對勁,擡起手背碰了碰她額頭,果真燙得驚人。況且她口中還語無倫次地念叨著,一聽便是神志不清。

霍川正欲轉身喚人,卻被宋瑜猛地握住了手。宋瑜只覺得他的手冰涼,放在自己的額頭上分外舒服,雖是隔靴搔癢,但卻勝於無。

握著他的雙手柔軟馨香,霍川有一刹那的愣怔。

正是這一下的遲疑,他胸膛便貼上一具婀娜溫軟的嬌軀,耳畔的她呵氣如蘭,呼出的灼熱溫度帶著一襲淡香將他包圍。這香味有別於一般女子的香味,幽似玉蕊,更勝丁香。

眼前是氤氤氳氳的薄霧,仿若置身於虛無的夢境之中,她不受控制地前行,卻走不到盡頭。身上的燥熱感並未消退,灼燒得人口幹舌燥,她痛苦地嚶嚀一聲,黛眉緊蹙,身體蜷縮著,無助得像一只迷失的小羊。

宋瑜覺得,自己仿佛被一頭巨大的野獸壓著,全身酸疼疲憊不堪,動一動手指都成困難,她緩緩擡了擡眼瞼,一雙水眸看著窗外初露的晨光,整個人迷迷瞪瞪的,不知所措。她眨眨眼,看了看前面,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面前是一堵月白的墻,昨晚的光景魚貫而入,一幕幕清晰無比地在腦海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