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傷身世

霍菁菁平日裏看似沒心沒肺,實則心如明鏡。她早把一些事情看得透徹,即便霍川肯接受她,也從沒拿她當過妹妹,只是感激她當年的出手相助罷了。霍川的心是冷的,怎麽都沒法焐熱,她早在多年前就知道了。

可惜宋瑜不能明白,她下意識咦了一聲頗為不解:“為什麽恨你們?”

霍菁菁驀地噤聲,抽抽噎噎不再多言。她接過宋瑜手裏絹帕,好不容易止住淚水,一雙杏眸卻哭得紅腫。

大抵裏面有什麽內情,她不說宋瑜便不好多問,唯有讓澹衫去準備茶水。

客棧裏沒什麽好茶,味道不如自己家的清香。宋瑜給兩人各倒一杯,想了想就出言解釋道:“廬陽侯府正在辦喪事,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我一個外人去打擾了總歸諸多不便。再說此前我沒有同你父母知會一聲,怕是會唐突他們,不如改日做足了準備再去也是不遲。更何況我也另有事情在身,住在侯府恐怕處處不便,菁菁,你若真是為我好,就別強迫我去。”

侯府的事情她不願意往深了想,但隱約能猜到一些。霍川對那裏很是排斥,越到永安城越加明顯,他甚至對廬陽侯府厭惡至極。再加上霍菁菁那一句話,她大抵知道霍川在府中地位尷尬,不受待見。

那他帶自己前去的用意……宋瑜連忙摒除腦內荒唐念頭,啜了口茶強自鎮定心神。

她話說到這份上,霍菁菁自然不好多作勉強:“那你住在這兒安全嗎,是否要我命兩個仆從來保護你?”

宋瑜思量再三,點了點頭。

這正是宋瑜擔憂的,她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若是碰到歹人她可一點都招架不住。霍菁菁的幫助對她來說很是及時,她自然不會拒絕。

“那我傍晚便命人過來,在此期間你還是別出門了,就在客棧待著比較安全。”霍菁菁不放心地叮囑。

宋瑜捏了捏她手心,轉頭讓薄羅去準備一盆冷水,再問掌櫃的要些冰塊放進去。

霍菁菁問她做什麽,她便沒好氣地道:“給你敷眼睛消腫,省得回去後旁人還以為是我欺負你。”

不多時薄羅端著銅盂進來,臂彎上搭了一塊帕子。

宋瑜讓霍菁菁躺在床榻上,將帕子蘸濕後擰幹,折疊整齊後蓋在她眼睛上:“別動,一會兒便好了。”

霍菁菁嗯了一聲,這些天她哭得太多,眼睛確實幹澀難受。現在難得有歇息的時候,她索性合目小憩一番。

醒來後眼上巾櫛已經除去,取而代之的是不知名的東西敷在臉上。她碰了一碰,知道那應該是調成糊狀的香粉,那香粉有淺淺的丁香花味,讓人覺得清涼舒服。

霍菁菁起身環顧室內,宋瑜正坐在桌後研究脂粉的成分,察覺到她醒後,宋瑜起身走了過來:“我給你臉上塗了一層香粉,能夠護膚悅色。你這幾日哭得太多,臉上顏色不大好……我一時手癢,便沒忍住自作主張了。”

霍菁菁擺了擺手:“不礙事,我卻覺得舒服得緊,整個人都精神了。”

宋瑜算了算時間,便讓她到一邊去洗凈臉上粉末。霍菁菁現在的皮膚果真比原來要滋潤許多,她的心情也跟著好轉了一點,於是,她趕忙拉著宋瑜的手不肯松開:“阿瑜,你懂的可真多。若是二哥能早日娶你進門便好了,這樣我便日日都能向你討教這些……”

宋瑜笑容僵住,婉拒道:“日後再說。”

送走了霍菁菁後,宋瑜也有些疲乏,躺在床榻休息。因晚上要試一試新入的白玉散,宋瑜便命薄羅澹衫二人去清洗浴桶,務必要將裏外都擦拭得幹幹凈凈。

她前兩日路上顛簸,舟車勞頓尚未調整過來,一覺便睡到暮色昏沉。睜開眼窗外一片暗昧,天邊殘留了些許暗紅霞光,照得室內昏昏沉沉。

宋瑜喚了兩聲,無人應答,她唯有親自下床到桌邊點亮燭燈。

果真不見澹衫薄羅的影子,這兩人不知去向何處,她正欲下樓尋找,直欞門卻被人推開了。薄羅神情古怪地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後頭緊隨著澹衫,見宋瑜已經起床,她忙走到跟前道:“姑娘何時醒的?方才我們下去你還睡著,我們沒點燈,可是讓您害怕了?”

宋瑜點點頭,確實心有余悸:“你們下去做什麽?”

澹衫合上門折身道:“是霍小姐送了兩個仆從來,說是能暫護姑娘安全,此刻已經安頓好了,就隔著幾個房間。咱們若是有事,高聲呼喚他們便能聽見。”

原來是為此事,宋瑜心下了然,不由得對霍菁菁多了幾分感激。

她偏頭注意到薄羅手裏提的食盒,不由得問道:“這是什麽?”

薄羅將其放上圓桌,神情復雜地看了看澹衫,末了認命地嘆息道:“這是霍園主一並送來的,說是要親手交給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