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緩引春酌(第3/3頁)

所以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把算盤,有了兒子又好強的,打起來就尤其的響。他母親的話,就算不說他也知道,他曾經探過長公主的意思,結果證明你不惦記別人,保不定別人惦記你。

“阿瑪愛重她,一心全在她身上,奶奶別和她為敵,就是保全自己的方兒。”

塔喇氏看了他一眼,“我懷胎十月生的你,你可不能在人家跟前幾天,就連親媽都忘了。”

瀾舟笑了笑,“我要是連親疏都不分,奶奶豈不是白疼了我。依兒子看,那尊大菩薩搬是搬不動了,您想得再多也是治標不治本。倒不如和阿瑪親近些,只要阿瑪心裏有您一席之地,長公主再了得,還是空架子嘛。”

這番話簡直鑿在了塔喇氏心上,誰不知道攏絡住了男人就什麽都有了,問題的症結在於她使盡了渾身解數,那位主子爺就像塊石頭,壓根兒連看都不看你。那不多幾次的接觸,回憶起來身上就發冷,心裏就打顫。他拿帕子蓋住你的臉,不許你出聲,也沒有任何柔情蜜意,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和女人同房無非為了生孩子,當初要不是有太福晉做主,她們這些人,連個正當的名分都沒有!說起名分,祁人的庶福晉算什麽,叫著玩兒罷了,不入冊,沒有冠服,所以見了長公主要磕頭,甚至兒子都不管自己叫額涅,因為那個稱呼是留給正頭福晉的。

女人和男人真不同,給他生了兒子,那這輩子就認定了這個爺們兒,他不拿你當回事,你對他的情義卻絲毫不減,這就是女人的可悲。只是到了兒子這裏,一副看戲的架勢,叫她心裏不大受用。

她低頭打量他,“你阿瑪什麽樣兒,你不知道?怎麽著,果真向著那頭了?”

瀾舟哥兒倆自小是太妃帶大的,和親媽之間的情義不那麽厚重,要認真說,母子相處的時間加起來還不及這幾天和長公主的多。他自己呢,首要的就是輔佐阿瑪開創一番盛世大業,女人的勾心鬥角他不愛參與,例如長公主萬一有了兒子之類的現實問題,也可以留到以後再說。

他給母親打了個千兒,“兒子想起來了,下半晌要和外諳達練布庫,就不在這兒耽擱了。奶奶留步,兒子去了。”

塔喇氏氣得直瞪眼,“生了你,爭如生了個棒槌!你瞧瞧亭哥兒是怎麽待他娘的,再瞧瞧你!”

他轉過身來,一面倒退一面笑嘻嘻道:“奶奶不是吩咐兒子,要想法子記在長公主名下的嗎,兒子正按奶奶說的做,奶奶怎麽不高興了?”見他母親啞口無言,三蹦兩縱地從院子裏跑了出去。

直去隆恩樓,小酉剛從樓裏出來,看到他欠身行了個禮,“大晌午的,阿哥爺不歇覺,仔細下午念書打瞌睡。”

他朝裏頭張望,“額涅睡下沒有?”

小酉說沒有,“在抄經書呢。”

“你去替我請個示下,就說我預備了風箏,在綠水芳汀那片空地上等她,問她來不來。”

小酉領命上裏頭傳話,瀾舟念著叫長保紮的那個錢串子,說有二十幾節,不知道怎麽才能放上天,打算先預備起來,回頭好逗長公主高興。走過假山的時候興致勃勃,剛上回廊就被人一把扽了過去,用力之大,把他結實晃了個趔趄。

他不由大怒,扭頭要罵,看見的卻是他阿瑪的臉。

他阿瑪面不改色心不跳,“你抱恙了,準你半天假,回房歇著去吧。”

他不屈掙紮,“阿瑪,兒子分明好好的……”

他阿瑪眯起了眼,“我說你病了就病了,哪兒來那麽多廢話!榮寶,帶大爺回去躺著,他要不聽話,傳醫官給他紮兩針。還有這雙手,不老實,往後再盤弄熏香塔子,就給他綁起來,扔到後頭枯井裏醒神兒。”

瀾舟驚得目瞪口呆,“阿瑪……”

他阿瑪並不理會他,帶上他的笛子,上綠水芳汀赴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