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燕約鶯期(第2/3頁)

“明兒在府裏挑一挑,看哪個順眼,收房吧。”

這麽超前的決定,讓做兒子的目瞪口呆,“祁人十三歲才……”

他撣了撣衣袍,“早早兒學好了本事,十三歲就可以直接娶親了。”然後再也不聽他抗議,悠閑而慵懶地踱進了銀安殿。

太妃得了幾匹上好的緞子,正攤在桌上查看,他上前打了個千兒,“兒子回來了,給額涅請安。”

老太太嗯了一聲,放下眼鏡回榻上坐著,“殿下歇午覺了?”

他說沒有,“才安頓下來,一身的灰,洗漱完了來給額涅請安。”

太妃稱意了,笑著說:“曉事兒,不枉把王府騰出來,三位庶福晉換一位長公主,咱們可賺了。”頓了頓問,“懷寧之行收獲頗豐吧?我傳恕存來問了話,聽說你們住到一處了?這麽算來再過兩個月該有好信兒了,麻煩就麻煩在國喪上,皇後才崩的,這會兒有動靜,怕上頭要問話。”

他卻沒放在心上,“皇上要不了多久就會立新後,大喜一沖,誰還計較上個皇後是什麽時候死的。只不過我和她暫且還沒圓房,額涅要抱孫子,怕是得再等等了。”

太妃一聽又上火了,“怎麽回事兒?我今兒還上報恩寺求來著,老住持說卦象上來看快了。”

良時道:“是快了,額涅稍安勿躁。”

太妃說你這個不行,“既然同房了,就應當有下文才對。”一面喋喋抱怨著,“我這麽大的歲數了,還要為你房裏的事操心,你哪時也不叫我省心!想當初你阿瑪都比你機靈,你呢,媳婦在跟前,怎麽反倒露怯了?要個孩子吧,將來也好名正言順。”

正說著,見一個端莊的身影從中路上過來,一時住了口。

婉婉欠身請安,太妃得站起來受禮,各自客套一番拉過來坐下,問問一路見聞,說這兩日受累了,不該跟著上那兒去。說了半天轉頭吩咐塔嬤嬤:“把我求的牌子拿來。”

紅漆盤裏並排放著兩面玉牌,太妃挑了一面,替她佩在衣襟上,“這是高僧開過光的,能保平安,你們一人一塊兒,還能早生貴子。我不是催你,大婚有程子了,要是瞧他好,就賞他臉子吧!認真說,先前有三個庶福晉,都不是要緊人兒,我心裏認定的媳婦只有你一個。你們開花結果了,我就是下去,也能見他阿瑪了。”

婉婉知道太妃一見面無非就是那幾句囑托,每回都讓她感到不好意思。她支支吾吾回應,還沒開口先紅了臉,“額涅的話我記下了。”

“到底面嫩,這有什麽的,世人都打這兒過的。”又指指桌上緞子,“天兒要熱啦,往年全是我張羅,今年我就偷個閑了。良時的夏衣,少不得勞煩殿下,叫他們把工筆小樣送來,殿下瞧著哪個可心,就叫他們照著樣子做。還有一樁,他的那個院子啊,入夏前得打發人重新修一修,瓦片兒松了,墻皮也老舊了……”太妃笑笑,“就讓他住到你那裏去吧,湖邊上風光好,兩口子得多處,情義才更深厚。”說罷自己也高興了,趕緊朝外頭吩咐,“快快快,今天就動手,別等了,萬一明兒變天,就不好開工了。”

這麽極力促成,真難為這個做母親的。婉婉看了良時一眼,他朝她訕笑,透著幾分被動,又透著幾分舒稱。想必她陪房的那幾個精奇嬤嬤早就被太妃買通了,記档的紅冊子呢,也記成了一筆糊塗賬。這麽路遠迢迢的,一國之君不會閑著沒事兒幹,關心妹妹的房事,所以太妃放心大膽,可以隨意施為了。

談話持續的時間不長,太妃很快告乏,要回自己的院子歇著去了。晚膳不在一塊兒用,都自便吧,晨昏定省也不必來了,有那工夫,多膩歪一會兒,早早有了世子,比什麽都強。

良時說:“我們家老太太,一向這麽不拘小節,所以底下孩子們都愛戴她。”

婉婉覺得他老把自己弄得無處安身的樣子,實在有點落魄。但他自己絕不這麽看,興致勃勃地讓人把他日常用的都搬到她那裏去,瀾舟和瀾亭在邊上看著,他把太妃的話修改修改,復述了一遍,“你們做學問也怪累的,天不亮就得進書房,晨昏定省打今兒起就免了吧,阿瑪知道你們的孝心就好。”

兩個孩子應是,卻行退了出來。瀾亭說:“阿瑪近來真和煦,就拿我背書的事兒來說,換了以前早就找戒尺開打了。”

瀾舟低著頭,若有所思,“上了年紀,心就軟乎了。”

瀾亭不合作地笑了兩聲,“我看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阿瑪睡懶覺’吧。”

雖然說得很在理,但瀾舟還是瞪了他一眼,“畢竟新婚,睡懶覺也是應當的。”

瀾亭說:“都小幾個月了,還新婚呢?”

兩個稀松二五眼,能商量出什麽新婚舊婚來,糊裏糊塗地搖著腦袋,沿堤岸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