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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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菲氣若遊絲地上完廁所出來,手機剛好進來一條短信。

【那什麽富裕的森林暫時被我滅了一半。】

秦菲:……

她靠在墻邊上, 雙指摸屏回過去。

【什麽意思?】

那邊回復。

【放火燒了, 燃不起來。】

秦菲莫名。

【你跟他說什麽了?】

他回:【說你早八百年前就嫁人了……】

秦菲腦子騰地炸開來, 還真信了他的話, 剛抖著手要質問一番,他發來下一句——

【以為我會這樣說?】

秦菲心力交瘁地看著。

【那你說什麽了?】

【跟他講了些男人之間該說的話。】

他回得語焉不詳, 但秦菲也不過問具體說了什麽, 經過這麽多心驚膽戰的回合, 明白他表面上是個沉得住氣的人。

不過私底下,倒真不是個大方的人。

換句話說,這是個眼裏容不下一粒沙子的男人。

*

下午出操, 秦菲認為自己的情況稍微恢復了些,主動請求歸隊。

然而運氣也好,整營竟然暫停了訓練, 要比拉歌賽。

王教官得到命令安排, 回來跟班上的同學征求帶有士氣的口號聲。

秦菲心血來潮問何彩彩:“你看到的安排表上,今天下午有拉歌嗎?”

何彩彩認真想了想:“我好像記得在明天下午。”

“真的?”秦菲不確信。

何彩彩想起什麽, 拿出手機翻照片說:“我拍下來了。”

秦菲湊過去瞧, 四只眼睛核對了一遍, 原本的安排的確是在次日下午。

何彩彩誒一聲, 說:“你怎麽突然想到這個?”

秦菲心裏正對某種突然冒出的想法產生懷疑, 又怕是自作多情,擺了擺手:“我就好奇問一下。”

“這樣也好。”何彩彩說,“反正坐在地上, 你也不會累,上午挺無聊的吧。”

秦菲笑笑:“是挺無聊的。”

無聊得她連手機遊戲都不想玩了。

那種孤落感,就跟以前上學落下重要課程一樣,亂了節奏。

雖然她也想偷懶,但跟他相處久了,常能被他身上那股強烈濃重的拼勁與責任所感染,享受並肩作戰的榮譽感。

秦菲猶記得初次去裴家的時候,曾經被他家書房的展示櫃給震驚。

那格子框架上面,整齊排列著數枚色彩斑斕的軍功章,如珍寶一樣被悉數收藏著,一代代傳承下來,讓後人來感受紀念每一次的勝利時光。

老革命家後代一邊給她介紹,一邊講榮譽背後的故事,秦菲雖沒有細致聽全,但也大致了解了他們的家族史。

裴笙是個不折不扣的紅人三代,他從小就在軍人大院長大,耳濡目染之下,不管做什麽都有強烈的使命感,這也不難導致他之後走上參軍的行列。

這一點在秦菲所理解中,然而這後面還有一個真相,是她當時未被提及,反而是之後裴堯向她無意中透露的。

裴笙還有一個同胞兄弟,裴簫。

秦菲聽說的那一刻,裴堯這小家夥剛好不知從哪拿來家族照相薄,厚厚的一疊,讓她當下看了個透徹明白。

裴笙跟裴簫屬於同胞兄弟,長得八分相似,從童年到青年,幾乎每一次照相都肩並肩站在一起,可見手足情深。

到了兩人大概成年的年紀,合照突然間沒了,只剩下裴笙一個人的軍裝照。

看到這兒她便意識到,裴簫或許已經不在了,這也解釋了她當時心中的一個謎團,為什麽他說在家排行老四,而她卻只在他家裏見過他的大哥二姐,而他也從未當面提過自己的三哥。

沒人跟她解釋過,裴簫是怎麽不在的,只是想到這麽一個結果,她知道作為兄弟的裴笙定是最不好受的。

秦菲趁著當事人不在,悄悄問過裴堯:“你裴簫叔叔現在在哪兒?”

裴堯撓著他的小腦瓜說:“我三叔已經走了,我小叔沒有告訴你嗎?”

果然,秦菲心底散發著意料之中的悲嘆:“你三叔怎麽走的?”

記得裴堯是這樣說的:“他是個英雄,我小叔說他們倆一塊兒當兵,在執行一項秘密任務時,我三叔挺身而出,一個人就把壞人給控制住了。但是壞人手裏有槍,打到了三叔的胸前,當時就……”

小家夥雖然沒有親身感受過,但轉達的意思清晰,秦菲也能從字裏行間感受出淡淡哀傷。

“你見過你小叔難過嗎?”秦菲問。

那會兒,她已經是快要成為裴家新成員的人,裴堯還是沒記清身份,說道:“姐姐,我小叔從來不難過,但是每次三叔忌日,他都會推掉工作,專門去祭拜。”

這就夠了。

有些人的悲痛難受不會寫在臉上,但會在心裏記著一輩子。

她相信,他這樣有血有肉的人,不可能輕易忘記任何情誼。

在後來跟他達成訂婚意向的某天,她問過他一個問題:你為什麽選擇當軍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