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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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座結束後,秦菲將自己那村姑形象給拆了。

跟隨人群走向出口時, 她憑空抱怨道:“陸依, 你害死我了。”

陸依辯解:“怎麽害你了, 難不成是因為向富森坐你後面, 你怕破壞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秦菲小聲嘀咕:“誰顧慮他了……”

周素挨過來撞她手肘說:“那你顧慮誰?在這個大廳內,你也就跟向富森說過話吧。”

秦菲閉口不說下去。

何彩彩倒是機智地多了一嘴, 悄悄說:“還有營長啊。”

說完, 室友們都曖昧了然地笑起來。

周圍不少同學人擠人, 聽見這玩笑般的話不免多心看她一眼。

秦菲心虛不已,那些眼神就像已經洞悉了什麽似的,她快速否決:“別亂說啊, 我才不會喜歡營長這樣的。”

斬釘截鐵的話落在人群中,聽得略引人側目,而秦菲自己也覺得這話一出, 似乎踩了什麽雷區, 有點收不回來的形勢。

某一刻人群似乎靜了一瞬,愈加顯得她剛才的話有了回音的效果, 仿佛一直在耳邊循環響起。

她心頭不妙, 感應到什麽, 猛然擡起頭, 剛想看周圍人的反應時, 目光瞥見右前方兩米處,站著兩道醒目頎長的軍綠色身影。

秦菲張了張嘴,瞠目結舌。

對方的其中一人微側過頭來, 極淡地掃了她一眼,仿佛剛才她口中提到的並非自己,而是另有他人。

室友們同樣注意到,都有些驚愣,小聲相互提醒:“嘿,別說了。”

秦菲卻是欲哭無淚,早知如此也就裝啞巴了,但願他理解她這苦境。

整個大會堂有兩個出口,裴笙沿著墻邊走過來,恰巧也選擇了這邊,意外撞見這一幕倒沒令他尷尬,他已練就處事不驚的心態,臉上風雲未變,神態自若地先一步出門去了。

秦菲訕訕地跟在後頭,僥幸地認為他沒放在心上。

*

臨近中午雨水漸停,熱辣陽光重現,金燦燦地照著地面,訓練場地仍是一片濕漉,到處布滿水坑。

但即便如此,軍訓照常進行。

吃過午飯,離集合還有十幾分鐘。

同學們窩在宿舍,享受短暫的午休時刻。

秦菲跟何彩彩從外面洗完手回來,路過楊真真宿舍時,聽見熱鬧的動靜聲,出於好奇心往裏瞥,看見幾個女生簇擁在一塊,正在為其中一個人精心編發,似在完成一項大工程。

那人毫無疑問,就是楊真真。

秦菲多看了幾眼,等走過之後,問何彩彩:“她們那編的是什麽發型?看上去好漂亮。”

何彩彩回答:“法式麻花辮。”

“法式……”秦菲沒聽說過,“有點洋氣。”

對比起來,她剛才那個,只能算是鄉村奶奶辮。

剛巧進宿舍門,何彩彩關上門又說:“這很容易,我也會編,而且五分鐘就能搞定。”

秦菲一聽低頭看手機時間,又拽過何彩彩說:“你一個人能搞定?”

何彩彩確信:“嗯。”

秦菲滿臉驚喜與期待,忙摘了自己頭上的發圈,拉過一張椅子坐下,邀請她說:“那趕緊幫我也編一個,要法式有層次感的。”

何彩彩愣住,一時沒下手。

陸依見了,走過來繞她一圈笑問:“你真要當女八路了?”

秦菲揮她:“去,別來搗亂。”

周素趴在床上往下看,問她:“你受什麽刺激了?”

何彩彩解釋說:“剛才路過楊真真她們寢室,看見她們在給她編發。”

周素了然:“哦,你想跟班花爭風頭啊?”

秦菲說:“我只是想一雪前恥。”

陸依吸著牛奶,站在一旁靠著問:“哪兒有前恥了,你這樣出去,可是跟班花撞同款辮了哦。”

秦菲不理,對何彩彩說:“彩彩,幫我弄得好看點。”

何彩彩已經拿起梳子,用尖尖的那一頭給秦菲梳中分,整理那些不安分的小頭發。

她手法嫻熟,加上秦菲發質柔滑,不需要多梳透徹,直接徒手在一邊編了起來。

很快,就顯出了層次的美感。

陸依周素看呆,不禁嘆道:“可以啊彩彩,你都能做發型師了。”

何彩彩謙虛說:“我媽就是發型師,我跟她學的。”

陸依又適時誇起當事人:“咱菲菲也不差,跟隔壁的楊真真比,顏值氣質都不輸,就是頭發顏色太黑,沒有人家漂染的亮。”

何彩彩搶話解釋:“黑色哪兒不好看了,我覺得挺好。而且楊真真頭發太少,幹癟癟地貼在頭上,不太適合那個發型。”

秦菲一動不動,試著用手探了探發頂:緊實又蓬松的交錯感。

說起顏色,她暑假裏曾想過染一個與眾不同的色,這想法才出,就被周艷琳否決了。

她媽的理由很簡單,裴家是門風正氣的家族,做什麽都不能特立獨行,反而得遵照他們的形式做派盡快融入進去。要做到這一點,她就得首先認知跟她訂婚的男人,他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兒,她得樹立一個與他相配的形象,背後襯托點綴且優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