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皇圖霸業談笑間

羽織近乎負氣地低喊,卻讓昭元帝和左相兩人都為之一驚。

左相驚訝過後,卻是不屑地冷笑道:“危言聳聽!”

他對天門固然沒什麽好感,但對拋棄至愛、力證大道的這位羽織聖女,卻更是反感至極。

昭元帝卻很快恢復了平靜,問道:“什麽樣的陰謀?”

羽織皺眉看著他,眼中有恨鐵不成鋼的痛切,“你知道,你身邊那個嬌媚可人的賢妃,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不等他回答,她就氣怒攻心直接給出了答案,“你可知道,她就是天機門主,那個成天戴著蜃華面具,不願意以真面目示人的無翳公子?!”

轟然一聲雷,將她憤怒而尖銳的喊聲襯得更加激烈。

夜間狂風大作,而房內的燭光仿佛也承受不住這可怕的氣氛,顫巍巍地搖晃了一下,終於熄滅了。

雷聲持續不斷,將房中的一切動靜都掩蓋,無論是激烈的爭論與咆哮、驚嘆甚至是怒喊。在響徹天地間的驚雷聲中,這漫長的一夜,雖然有很多人無眠,但終究到了盡頭。

六月廿六,這是個吉利的日子,從白天起就萬裏無雲,驕陽似火。

天都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居住、行走在這裏的人口,大概有數十萬之巨,所以沒人發覺,平日裏那些扛刀弄劍的江湖人士、靈簽算卦的神棍道士甚至是那些吐火弄蛇的波斯美姬,都不約而同地消失了蹤跡,連半個也找不著影。

到了夜間,仍有些暑熱,但清涼的微風吹拂而過,人們的火氣就漸漸消了下去,卻都不願就睡,而是搬出躺椅和小凳子,泡了薄荷茶,取了大蒲扇,在天街官道的檐下、小巷的轉角處列成一排,準備納涼至深夜。

一切都如往常一樣,這是個寧靜而平凡的夜晚,談天說地,從山海經聊到最新奇聞的人們,隨著夜幕的加深,也漸漸起了睡意。

就在此時,突然,一陣馬蹄的疾馳聲響起,伴隨著刀戟鐵甲的碰撞沉響,讓所有人都嚇得瞌睡全無。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卻見兩隊甲胄齊全的精銳兵士,從眼前策馬狂奔而去,帶起的激風,甚至將幾個躲閃不及的竹椅小攤都掀翻了。

“這麽快的馬,隊伍一眼都望不到頭……難道京裏又要出事了?”有經驗的老人們不安地嘀咕道,而青壯年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憑著豐富的經驗和直覺,感受到空氣中那份不安和緊張。於是,不用多催,街邊上的人們在幾瞬過後就消失不見了。他們縮在屋裏,透過窗縫緊張地偷看著街上發生的一切。

只見這兩隊人馬奔馳至天街中心,突然有人拿出文書樣的物件,大聲宣讀著什麽。隨後一隊人朝城外飛奔而去,另一隊人便朝皇宮方向而去,把那裏團團圍住,好似緊張地在防止任何人出入。

“這到底是怎麽了?”

有人喃喃地問,隨即卻發出壓抑的驚呼聲——只見皇宮一側,好似是那個國師府的方向,有一團火紅色飛鶴光芒憑空而起,好似要朝城外平原飛去,但卻被數十只玄金長箭齊發,射了下來。

“天地神靈保佑,千萬不要出大事!”

偷偷目睹這一幕的人們嚇得面色發白,幾乎是簌簌發抖著祈禱。

城外的平原,一如往日般死寂,而沉入地下的陽城廢墟,今日卻經歷著驚天之變。

暗流河水湧動,一波波拍打在斷成兩截的地基上,沿岸青苔滑膩,厚厚的竟有三五寸,綿密的像裂紋蛛網一般,好似隨時要斷成數截。

而行船中的黑衣人們卻絲毫不怕這潛在的危險,繼續默默的向前行駛著,絡繹不絕的詭秘烏篷船,船頭上都系了一條艷紅的長巾,在陰暗濕滑的地下暗河裏,好似一團團燃燒著的火焰,絕美而詭異。

今日,乃是天門三宗重新合一,新任門主繼承大位的重要日子。無論是天門麾下五千余名術者和附庸,還是前來觀禮的各地散修,都必須在船頭系上繪有八聖獸的麒麟紅巾,以示慶賀恭順之意。

暗色水流淙淙流過,船只浩浩蕩蕩地到了目的地,黑衣人們輕巧的從船頭躍下,疾步如飛,步伐輕盈一路向上,終於到達陽城舊址的頂端。

平時冷清無人的正殿,此時卻燃起浸染著人魚膏脂的巨燭,將滿堂都照得亮如白晝。

人群黑壓壓地到來,按身份、資力和江湖地位或站或坐,竟是絲毫不亂。一眼望去,數千人宛如一塊黑色長幕,靜靜地等待著主角們的到來。

萬眾仰望的正殿中央,三把高座仍如先前:一者金燦流光,華貴中又似睥睨天下的絕世之銳;二者描紅繡錦,紅麝暖玉,說不盡人間富貴旖旎;第三卻是平凡白石所造,只是在座位上刻有道道繁密難解的咒文,浮動著玄金兩道光氣。

就在這一片寂靜中,深不見底的地下,突然傳來肅穆而悠遠的鐘磬聲,在整個陽城廢墟的地下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