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風雨來(第3/3頁)

“診金稍後再提,蘇姑娘的傷不能再延,我先施針。”左卿辭彬彬有禮地說完,不等回答手上一揚,覆在她身上的錦衾已掀到了腰際。

她的臉仍然是少年,身體卻截然不同。

錦衾下的身體完全赤裸,柔潤瑩白如一塊軟玉,薄薄的肌膚附在蝴蝶般的背胛骨上,腰脊最低處深深凹下去,彎成一個誘人的弧度。然而揭開覆在背上的素紗,一道深長的劍傷殘忍地橫過背脊,破壞了美感。

那是一道極可怕的創口,清理幹凈後更為觸目驚心,鮮紅的肌理向兩側綻開,幾乎可見白骨。

左卿辭持起銀針三兩下起落,激出了伏藏在肌理中的劍氣,劍傷旁突然炸開一道寸許長的新傷,鮮血汩汩流出。她的脊背猝然繃緊,痛吟了半聲,肌膚暈起了水光淋漓的薄汗。

左卿辭連下數針,她的背上又多了幾道血肉模糊的傷口,呼吸斷斷續續,墊在褥上的軟布漸漸浸開了血色。

左卿辭視而不見,落針頻繁,間或以凈布吸幹傷口處的汗,一炷香後收針上藥,又絞了一塊濕巾,替她拭去背上的汗。敷上去的藥粉開始清涼鎮痛,她的氣息緩緩平復,痙攣的肢體逐漸放松。

濕巾浸透了血汗,左卿辭扔入擱盤換了一塊,三次之後,他凝視著慘不忍睹的背,打破了沉寂:“能把你傷成這樣,究竟是誰?”

直到寫完藥方,這個疑問仍懸在心中。左卿辭擱下筆,待墨跡稍幹後遞給白陌:“先照這個煎五日,到期再換方子。”

白陌也算粗通藥理,接過藥方一掃,暗中咋舌:“怎麽會傷得這麽重?”

“是個用劍的高手,已至劍氣化形之境,這樣的人定是威名極著,我卻一時想不出。”指尖無意識地輕叩桌面,半晌後左卿辭眉微蹙,“難道……”

白陌不禁動了好奇:“公子猜是誰?”

片刻後,左卿辭又搖了搖頭:“罷了,想是遇上了厲害的對頭。”

白陌推斷道:“既然傷在背脊,大概逃命的時候慢了些,或許是行竊的時候失了手。”

左卿辭不置一辭,忽道:“被雨一淋,確是傷得厲害了。”

白陌不以為然。“是她自己笨,不會遣人遞話改個時日,偏要硬撐著過來,如何能怪公子?”

左卿辭眉梢一剔又平下來,淡淡地笑了笑:“就算真是如此,我怎麽可能信,不過徒費口舌罷了。”

白陌想了想也是,忍不住嘀咕:“為了金銀,這家夥居然連命都不要了。”甚至在療治結束後,她立時讓人將所得的珠玉銀票存入指定的錢莊,見到字據才肯休憩,簡直像擔心侯府賴賬一般。

左卿辭也生出了三分微惑。她冒險而來必是因為急缺,此前已得了千兩黃金,又從吐火羅寶庫竊了藏珍,如此巨資仍是不足,她究竟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