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洗新妝(第2/2頁)

落花踏盡遊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

笑春風,舞羅衣,君今不醉將安歸……

如果不是深諳她有驚人的武藝,很容易將她視為歌宴上驚艷的美姬,一價千金,任人輕擲。美到極致,也低微到極致。

年少盛名的蘇璇,偏收了一個過於漂亮的徒弟,又出自以色事人的異族,極易讓人生出曖昧的聯想,衍生為門派醜聞。天都峰上曾因她而漾起怎樣的波瀾,激生多少冷淡與隔絕,都不難想象。

蘇璇才華絕世,即使最後癲狂而逝,正陽宮上下也不會以他為恥,卻絕不會認同一介胡姬混入門墻。沈曼青的鄙夷排斥,殷長歌的諱莫如深,悉數有了答案。

那一瞬的桀驁已經隱沒,她安靜地低眸而坐,再也無法被忽略。

仔細的審視會發現這張容顏並不完美。長期不見天日,她的肌膚白得毫無光澤,大概粘塗假飾太久,眉額發際處有不少細小的潰傷,睫毛也有些短,唇色過淡也減了神采,可依然讓人移不開視線。

揮退了發傻的白陌,左卿辭探手入懷,取出一枚瓷瓶。“其他的行囊都失了,唯有這一瓶是我隨身攜帶。”

淡綠色的瓶身十分眼熟,一瞥之下,她的背似乎突然癢起來。“我已經上過藥。”

左卿辭也不多說,指尖一彈挑開瓶塞。“冰華承露一瓶百金,開啟後若不及時使用,三天內藥力散盡,化為清水,雲落要讓這百金虛擲?”

她清楚額上有些潰傷,但不覺得需要治療,更不想再欠人情。

左卿辭仿佛看透了她的內心。“你易容太久,肌膚不見日光,已經十分脆弱,再不留心,待顏面潰爛,什麽假飾都粘不上了。”

她沉默了一下,索性直言。“這藥太貴,我用不起。”

左卿辭一哂,淡道:“再貴也不過百金,以雲落歷年所賺,以之洗沐都綽綽有余,怎會用不起?”

他的話語有一絲輕諷,她分辨不出緣由,保持了靜默。

“身上的傷記得敷塗。”左卿辭將瓷瓶推至她面前,恢復了溫和,“價值一說純屬戲言,蒙你多次相救,真算起來我又該如何回報,雲落不必再拒。”

蘇雲落想了一想,終於將藥瓶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