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綠萼文殊(第2/3頁)

白陌在旁邊好奇地窺看。“這次又是什麽?”

“傳說中的飛煙玉壺,果然精巧。”左卿辭看了片刻,翻開布卷附帶的字條,一行小字入目。

飛煙玉壺,一月歸還。

左卿辭蘊著笑意把玩了一陣,啟開案上的漆盒,將玉壺放進去,漆盒的格柵已經放了數件形制精美的小玩意兒。

白陌將灰隼用過的盤盞收起來,退出房外忍不住對秦塵道:“又捎了一件過來,隔三岔五地來一出,她簡直把公子當成了姑娘家來哄。”

秦塵早已習以為常。“我看公子挺高興。”

“也不看那些東西是怎麽來的。”白陌做不到同伴那樣超然,總覺得哪裏不妥,備感頭疼,“江湖上最近都說飛賊改借東西了,要是有人猜出原因,只怕要笑脫下巴。”

“公子又不在乎。”風越來越寒,秦塵望了一眼天色,估摸著是要下雪了,“與威寧侯約定的時辰要到了,你把公子那件紫色裘氅翻出來,置在馬車上備著。”

白陌應了一聲,忍下絮叨自去準備。

這份邀請來得有些突兀,左卿辭與這位侯爺僅為表面之交,薄侯威冷剛愎,也不是喜愛宴遊之人,涪州一別,左氏兄弟二人同歸金陵,薄景煥則是護送瑯琊郡主返家,又在瑯琊盤桓數月始歸,剛一抵達私宴的帖子就送了過來,一時還真難拿捏緣由。

冬日雨雪連綿,連月不見陽光,更覺寒意刺骨。

馬車在威寧侯府外停下,厚實的氈毯一路鋪入府中,隔去泥濘濕滑的地面,侯府的總管迎上來,持傘遮去雨絲,躬身將左卿辭迎了進去。

薄景煥在後苑的梅山相待,負手似乎在看景,又似乎在想心事。

下方是一片高低錯落的梅林,雅軒內設了火盆,又有琉璃屏擋去寒風,若是換了晴日必是風致怡人,可惜今朝天公不作美,盛放的嬌蕊被雨幕一澆,花葉零亂,頓顯暗淡寂寥。

等左卿辭一落座,侍從捧上銀盆沐手,熱巾拭面,十六色精致的佳肴熱騰騰的上桌,金盤玉盞並著鑲寶犀箸,一應用具尊貴而奢華。

“一別數月,左公子近來可好?”薄景煥不鹹不淡的起了話頭。

左卿辭客套而應:“勞侯爺掛心了,諸事安好。”

即使是私下閑聚,薄景煥仍是神情淡漠,言語不多,略略敘了幾句,待酒溫好,侍從滿盞倒上,薄景煥道:“這是我從涪州帶回,據說冬日品飲最是合宜,左公子不妨一品。”

左卿辭舉盞一敬,淺啜了一口道:“侯爺風雅,涪州物產的確是獨具特色。”

“說起涪州……”薄景煥頓了一下,威冷的臉龐難辨喜怒,“你與那名胡姬是怎麽一回事,竟把一個飛賊放在身邊?”

話題落下來,左卿辭平和應對:“侯爺想必也清楚,為取山河圖我曾借助了幾位江湖俠士之力,她正是其中之一,事後論功行賞,聖命赦了她的罪愆,我便請她護衛了一段時日。”

“一介護衛如此放蕩無禮,公子怕是過於寬和。”薄景煥眉間掠過一絲森然,“區區胡姬,在試劍台上肆意妄為,令主人聲名受汙,其罪可誅。”

左卿辭一笑。“不過是些許戲弄罷了,真計較起來反而失了身份。”

薄景煥冷淡一哂。“我早年也曾遊歷多方,見過一些江湖人,初時新鮮,後來才發覺這些人放蕩不羈,行事顛倒,德行極差,結交有害無益。”

左卿辭也不反駁。“侯爺說得是,武林中人隨心縱性,確與世家截然不同。”

薄景煥瞥了他一眼,一字字當面敲打。“仁厚隨和是好事,然而公子離府多年,乍一歸來就落了耽迷賊色之名,平白受人指摘,實非吉兆。”

左卿辭不動聲色。“依侯爺之見,我該如何?”

薄景煥沉默了片刻,話語慢而沉。“我與令尊同殿為臣,又與公子相交,實不忍見靖安侯府清譽有失,公子是聰明人,知曉輕重自有分數,不必外人贅言。”

左卿辭答得很客氣:“侯爺好意,在下自當領會。”

薄景煥擡手自軒窗外折了一枝梅,只見嬌蕊半綻,含露凝香,沾水後更為婉麗。“據說令尊正在考慮公子的親事,六王的嫡女年方十七,尚未許配,不知公子可曾見過?”

左卿辭眸光一閃,口中淡道:“六王何等尊貴,家中女眷豈可輕見?”

薄景煥緩緩道:“我倒是在宮宴上見過一次,那位千金教養良好,秀美淑娟,可堪良配。我與六王也有幾分交情,他晚年得女,極為寵憐,一直想替愛女擇一位門第、人品俱佳的高婿。”

左卿辭微笑不答,僅是靜聽。

“花開枝頭,唯待君子,公子以為如何?”薄侯帶著傲意,擡手遞過梅枝,話中一語雙關。

薄侯素來冷面冷情,絕不是多事之人,這一番勸誡來得奇突,甚至不惜拋出六王之女為餌,是篤定他需要這份姻親為助,對抗安華公主,奪下世子之位?這樣優厚的條件,交換的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