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3頁)

回身間,霍時英挨個眼神掃了他們一遍道:“羌人的前鋒,最晚今夜子時就會到達關隘處,都說說吧,咱們這仗怎麽打?”

霍時英的眼神落到盧齊身上,盧齊指著右手邊的關雲山道:“此戰不在怎麽打,而是怎麽守,其實守也不是關鍵,關鍵是怎麽拖延時間,關雲山旁的凜河如果掘了堤,可沖毀他們一部分的前鋒,在關隘處形成大量的泥沙淤積,能拖延他們的行軍速度。但這次他們來的人數二十余萬,前鋒至少會有兩萬人,清理出通道大概也就三五個時辰足以了。”

霍時英點頭:“嗯,我已經讓人去掘堤了。”說完她把詢問的眼神轉向衛放。

衛放接著道:“關鍵是沒人,盧龍寨易守難攻,和嘉定關本應是遙相呼應,但沒有援兵,要守足三日,難!”

霍時英擡手指指衛放笑罵道:“衛放屬你最奸猾,你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官腔打的到不錯。”

衛放一下子臉漲的通紅,霍時英沒再管他,轉身望向一邊的馮崢問道:“馮守禦,可有一法?”

馮崢有一張常年蒼白的臉,整個人瘦的眼眶深凹,他沉默著,眼睛裏亮著兩簇詭異的光亮望著城墻外矗立的關隘,霍時英看著他耐心的等待著,馮崢擡起手指向遠方,話音裏壓抑著興奮:“燒掉它,燒掉這兩座山。”

霍時英臉上露出一個微笑,馮崢指著前方繼續道:“羌人這次大軍來襲,勢必早有準備,他們多次攻打過盧龍寨,知道這裏易守難攻,身後還有嘉定關支援,小股攻堅勢必難以拿下,定會駐紮下來徐徐圖之,盧龍寨前方沒有寬闊的地勢可供大軍安營紮寨,他們只能駐紮在山上。現在是秋天,山上天幹物燥,大火一起燒上兩天絕無問題,火勢可以燒掉他們的前鋒部隊,又阻攔了他們後面的大軍,我們不費一兵一卒,守三天應無問題。”

馮崢一番話說完,盧齊和衛放相對露出驚容,霍時英卻慢慢踱到馮崢的身前,馮崢是個瘦竹竿的身材,他很高,霍時英也是不矮的個子卻需微擡著頭看他。說話之前她先低頭沉吟了一下,擡頭時臉上帶上了一種本來不想說卻又實在忍不住又要說的神情,她說:“馮守禦,雖然人家都說你是書生入軍營來錯了地方,你也總是做出一副清高冰冷的姿態來掩蓋你的在乎,但是我覺得其實你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將才。”

霍時英說完,馮崢臉上的一貫陰郁的面具有種松動之兆,望著霍時英面上露出驚異之色。在他們身後的盧齊和衛放卻齊齊看著地面嘴角抽了抽,霍時英平時禦下寬厚,嚴懲的少,鼓勵居多,這是她慣用的手段,盧齊和衛放跟了她兩年,這種手段早就見她玩過多次了。

“你們倆還好意思笑嗎?”霍時英豁然回身望向兩人,語調裏壓抑著怒火。

“人吃的雖都是五谷雜糧,但生長的環境決定了一個人的秉性,是人都有個毛病,可我們是生活在一個戰壕裏的同袍,你們不相互包容扶持,到學會了排擠,冷漠,我盧龍寨是這麽一個陣營嗎?我平時就是這麽教你們的?”

霍時英的音調不高,聲音不重,盧齊和衛放卻聽的膽戰心驚,兩人不自覺的就往一起湊到了一堆,眼神一致往地上看,頭都不敢擡。

霍時英訓完他們沒再多言,留了點時間給那兩個反思,轉而聲音一肅道:“盧齊,衛放聽令。”

“衛放,點兵五十,著羌人軍服,各帶一桶桐油,今夜子時之前埋伏在兩山上,明日聽戰鼓號令點火,記住,去的每個人手間系紅繩,明日城門將被封死,你們回來紅繩就是你們的標識,到時會有吊籃接你們上來。

“盧齊傳令夥房,把所有的存量全部做成幹糧,明日早飯時分發到個士兵手中,傳令全軍,所有將士明日起,軍服裏面穿常服,另命你帶營中士兵在城門修築工事,明日卯時之前務必將城門封死。

盧齊衛放各立身行禮,領命而去。

等兩人都走遠了,馮崢慢慢踱到霍時英身後道:“霍都尉禦下果真好手段,原先我因你是女子而心存輕視之心,在下慚愧。”馮崢說著還對躬身行了一禮。

霍時英回身虛還了一禮說:“馮守禦這樣說,時英真的是要羞愧了,我從小生長在軍營,多為耳聞目染,前輩們怎麽做,我跟著學罷了,禦人之術實在不敢當。”

其實霍時英倒真的沒有耍什麽手段,她這人從小就在底層士兵中一刀一槍的拼殺出來的,她吃過苦,又因家世也接受過當時那個年代的高等教育,她見識過下層士兵的生存方式,也知道軍中中層將官的人情世故。

在霍時英看來馮崢身上那點毛病真的不算什麽,不過就是因為自己的秉性人際交往方面出現了問題,他本質其實沒有什麽問題,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樣的人更生性耿直一些。所以她對盧齊衛放排擠馮崢確實是有些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