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3頁)

城頭上,嘉定關的城守,捏著胡子笑罵了一句:“這幫混蛋兵痞。”轉身吩咐身邊的護衛:“把城門開了,放他們進來吧。”

一個個丟了兵器,沒了軍服,一路跑的灰頭土臉的兵痞,就像一幫難民,沖進城門就找個地方一攤,歇氣了。後面來的人越來越多,最後城門口擠不開了,先來的就挪到後面去,最後一條對著城門的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擠滿了這幫難民,這些人秩序混亂東倒西歪,但是卻沒有一個人亂跑,也沒有一個人進入空無人煙的民居。

霍時英帶著六個她爹的親衛軍壓在最後沖進城門,這一路上她像趕鴨子一樣趕了這幫兵痞一路。

嘉定關的城守站在城門口迎霍時英,霍時英定住馬身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擡手向城守行了一禮道:“王大人,情況怎麽?”

城守姓王,年過花甲,身體微微有些發福,行動間右腿微跛,他迎著霍時英還了一禮道:“十日前大軍已經開拔,嘉定關商戶和百姓這幾日也撤離的差不多了,現在城裏除了自願跟我留下來的幾十個老兵外,已經基本沒人了。”

霍時英看看街上空蕩蕩的房屋,心下了然,她又問:“大將軍走時可有給我留話?”

老城守望著站了長長一條街人群,為難的對霍時英說:“大將軍走時給都尉留了兩百匹軍馬,托老夫帶話給都尉,可一路向南,去追大軍。可實在沒想到都尉竟然據守盧龍寨三日還能帶回這麽多人。”老城守望著街心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滿臉的焦慮。

霍時英微微擡手道:“王城守無需擔心,我自有安排。”

霍時英把衛放,盧齊和馮崢招到身邊吩咐了一番,霍時英從盧龍寨帶出來的兩千人在城門口被被分成四隊,盧齊,衛放,馮崢各帶一隊,每對六百人,士兵各自隨身攜帶幹糧,從現在起開始急行軍,霍時英帶兩百人,騎馬斷後。嘉定關通往甘寧道有一百多裏官道是沿山而行的山路,是通往涼州府的必經之路,只要出了這一百裏的官道,就是一馬平川的甘寧道,到時候三隊兵打散混進逃難的百姓中間性命就算是保住一半了。

兩千兵勇隨著一連串的命令,動作迅捷的分成幾隊,霍時英身邊的一個人若無其事的要越過她走入那些要提前開拔的隊伍中。

霍時英眼望著前方忽然伸手就搭在他肩上,一把把他拖了回來:“幹什麽去?”

秦爺一臉豁出去的轉過身:“我要跟他們走。”

霍時英直直望進他的眼底:“不行,你要跟著我走,你不在我心裏不踏實。”

秦爺臉上露出哀求之色:“我家在羅城的余灣鎮,離涼州就二十裏的路。”

霍時英冷冷的望著他:“那又怎樣?”

秦爺扭頭望望正要開拔的隊伍,小聲的哀求:“我家就我一個獨兒,一個妹妹十幾年前就嫁人了,家裏就剩一個老娘了。”

霍時英冰冷的道:“你要做逃兵嗎?你是軍籍,你們鄉裏戶籍記錄在案,等到天下太平了,你想東躲西藏的過一輩子嗎?”

秦爺都要給霍時英跪下了:“我就一個老娘,我當了十八年的兵了,沒孝敬過她一天,我不逃,真的,安頓好我老娘,我就去找大將軍的隊伍。”

兩人的眼神直達對方的眼底,最終霍時英薄薄的嘴唇微微一動,冷冷吐出兩個字:“不行。”

秦爺擡頭望天,絕望的閉上眼睛,眼角落下淚來:“霍時英,老子是欠你的嗎?我是你爹啊?你就這麽離不得我?”

霍時英的語氣依然冰冷:“十二歲,我第一次出關巡邏就遇到羌人,全隊二百人幾乎全死光了,沒死的也全跑了,你半夜回來從死人堆裏把我扒了出來。十六歲,我們出關去做斥候,回來的時候我掉進了狼窩裏,摔斷了腿,幾頭狼圍著要吃我,本來你可以跑,可你跑了卻又沖了回來,殺了頭狼,自己也差點死了,馬被狼咬死了,你背著我走了整整七天還剩下一口氣拖著我回了盧龍寨。十七歲,我們被圍在盧龍寨外七十裏的斬馬坡,我身負重傷,援軍遲遲不到,我們沒水沒糧,被圍十七天,到最後我高燒昏迷,每每饑渴難耐之際總有溫水送到嘴邊,你跟我說是馬血,我裝不知道,心裏卻清楚馬肉的吃完了哪裏還有馬血,那是你的血,我靠著喝你的血活了下來。這些事我爹從來沒為我幹過。”

秦爺扭曲著一張臉聽完,吼道:“你既然還記著老子救過你那麽多次,為啥就不能放了我一回?”

霍時英拍拍他肩,冷漠的說:“算是我徇一回私,後面的仗不知會有多艱苦,放你走了我怕你死於亂局之中,不放你在身邊我心裏不安,我不安就打不好仗,你也不要再想著跑,我會讓衛放他們分出人手來,勢必安排好你的母親。”說完她回身一喝:“李成青,你給我看好他,他若跑了我為你是問。”接著她毫不留情的把秦爺往她師傅懷裏一搡,再不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