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3頁)

跳舞的少女面若桃花,眉飛入鬢,有種淩厲的美麗,舞步飄逸中帶著剛勁,穿著單薄,內裙外面只著一層粉紅的紗絹,露出大片的後背,艷麗卻不放蕩,眼神隨著舞步專注而執著,似在表達著某種壓抑的情緒。

霍時英不懂風月之事,她知道這女子跳的應該是極好的,但這種陽春白雪的東西,沒有十數年的浸淫難懂其道,她也就是看個熱鬧,過了開頭的驚艷就不感興趣了。後來她把目光從場中少女的身上挪開,望向面前的桌面,桌上三盤糕點,一盤水梨,一盤葡萄,最後還有一小碟好像是蠶豆一樣的東西,她伸手拿了一顆放進嘴裏,一咬之下隨著“哢吧”一聲,又脆又香,她又伸手拿了一顆,咀嚼幾下滿嘴留香,鹹中帶著微微的甜味很特別的味道,她幹脆把整碟都拖了過來拿在手裏,慢慢的吃。

霍時英這人對吃的雖然不講究,但卻是個好吃的,對她來說這碟子蠶豆比那個舞女更吸引她。

這屋內的氣氛因為有了歌舞的潤滑也沒有開始吃飯時那麽緊張了,韓棠望著舞女目帶欣賞,睿王也是斜依著椅子的靠背,因為大家都是坐在地上他看著好像也沒有那麽有壓迫感了,霍時英低頭吃著自己的蠶豆,嘴裏“哢吧,哢吧”的不停,然後她就感覺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種壓迫感又來了,霍時英立刻就覺得後背僵硬,嘴裏嚼著的蠶豆也不香了,她忍了片刻,終是沒忍住,最後扭過頭去。

睿王眼裏一片幽深,望過來的目光是赤裸裸的窺視,如在透過她窺視一種他未知的世界,帶著探知與研究,他閉口不語就那麽看著她。

霍時英最後實在是招架不住了,遞出手裏的碟子問:“你吃嗎?”這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到了一定的層次,你來我往之間都有一個進退的距離和規則,就怕碰上這種隨心所欲不按規則來的,你說你一個這麽位高權重的王爺,這半晚上老是盯著她看幹嘛?

碟子舉到半空,對方遲遲不見動靜,霍時英穩穩的舉著,似乎過了很久,一種壓抑的氣氛在屋內蔓延,舞娘的舞步亂了,樂聲有些跟不上節奏,霍時英就那麽端著,眼神不再回避,直直的望進對方的眼裏。

一只白玉般骨節分明,甚至有些瘦弱的手,伸過來,捏起一顆豆子,放進嘴裏,和霍時英一樣嘴裏發出“哢吧”一聲,然後他笑了:“還不錯。”睿王如是說。

他盡然笑了,霍時英還是沒抗住,腦子一蒙,扭過身去,心裏罵了一句娘。不過這麽一過招,霍時英倒是覺得縈繞在她身上的壓力頓時驟減。

這時有人進來在韓棠耳邊低語,就見韓棠的臉色一沉,臉上變得極為難看,睿王扭頭看向他問道:“可有何事?”

韓棠起身,向著睿王一作揖:“是在下表兄,知道殿下在此,想來拜會您。”

睿王微一低頭,片刻後道:“你家表兄可是在江淮還有一家船塢,如今江淮之地正處在兩軍對峙之下,他可是來走門路來了?”

韓棠滿臉的羞愧,一臉的難言之隱,他垂下頭道:“是。”

睿王淡淡的道:“我今天就不見他了,讓他另找門路吧。”

“是。”韓棠轉身就要打發來人,一旁的霍時英忽然開口:“等等。”

所有人具向她望來,霍時英看著韓棠問道:“江淮有船塢?”

霍時英的臉上閃著激動的光彩,韓棠疑惑的回答:“江淮是有船塢,全國的五家最大的船塢都在江淮。”

霍時英只覺得一股激動的戰栗竄上脊梁,她從到了渭水南岸就動了念頭要找船,但一打仗,渭水上的船只都跑沒影了,前朝大的船塢都在青州的沿海地帶,她還是早年從書上得到的信息,卻沒想到,經過戰亂,朝廷實施了百年的海禁,而江淮之地又從新繁盛起來,船塢都移到了江淮,她心裏隱約有一個計謀,但因為條件一直不成熟,所以一直以來都秘而不宣,她對韓棠道:“你讓你表兄明天拿著拜帖到裕王府找我。”

韓棠吃驚,轉頭看向睿王,睿王望向霍時英,目光有些意味不明,片刻後他對韓棠道:“讓他進來吧。”

韓棠的表兄和韓棠面向上掛著幾分相似,但他比韓棠看著要強壯一些,穿著青布長衫,很樸素,少了韓棠身上的清貴之氣,多了幾分風霜的滄桑,他低著頭進來走到跟前照著上首拜倒:“草民廖忠信拜見睿王殿下。”

屋內空曠而安靜,樂班和舞娘早在廖忠信進來之前就被揮退了,睿王垂著眼皮看著跪在地上的人,默不吭聲,他沒有讓他起身,也沒打算問他的話,沒有人說話,半晌後霍時英不得已忍著發麻的頭皮開口問道:“你有個船塢?”

廖忠信不敢起身,跪著微微向霍時英側過一點身子回道:“是。”“在南岸還是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