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4頁)

戰場下,霍時英的身姿如一個決戰中的騎士,手提長槍,渾身空門大開,碰撞的一刻,長槍如閃電般射出,一蓬艷麗的血花從當先的一個羌軍脖子處噴射向半空,黑子狂奔而至,一頭紮進羌軍的隊伍,血戰開始!

尖利的哨聲在戰場的上空傳遞:“進攻!進攻!進攻!”

牛角號一聲接一聲的急促吹響,兩種聲音在空中膠著,如地上的戰場。

地上是血肉的戰場,第一排的漢軍倒下去大片,戰馬的悲鳴,人聲的慘叫貫徹雲霄,無數的漢軍踏著自己人的屍體憤然填上去,霍時英在層層羌軍中立馬狂呼:“沖鋒!沖鋒!”

羌軍中的首領搖搖指著她的方向狂吼:“殺掉她!殺掉她!”

陳路帶領著三百人的親衛隊被霍時英拋在身後,他急的眼睛通紅,手中的鐵錘狂舞著大吼:“殺過去!親衛屯聽我號令,殺過去!”

巨大的咆哮聲從雁頭傳出,整個雁頭在陳路的帶領下悍然殺出一條血路,雁頭帶動著整個雁身終於開始了艱難的前進。

戰場後方,霍時英他們的隊伍沖鋒而出後,原來的漢軍步兵方陣又回到了剛才的位置,而他們的後方霍時英他們剛才占領的位置上,另外一支軍隊在這裏又開始集結,這支隊伍,清一色的西域戰馬,騎手和戰馬渾身被裝具盔甲包裹,閃亮而崢嶸,相比霍時英他們的悍氣,這支隊伍更為莊嚴肅穆,這才是大燕朝真正的家底,三萬真正的裝具齊備的重騎兵,出自雍州,由雍州兵馬總督陳慕霆建制,訓練,皇帝的私庫,內務府,軍部三方撥款,秘密組建了有三年之久。

這一支隊伍才是燕朝大軍最後決戰的利器,而霍時英他們的存在和犧牲只是為了給他們鋪設一條通往絕對勝利的道路。

方陣的前方,年過四十的陳將軍,神情凝重而肅穆,他身旁是他的嫡子陳嘉俞,年輕的面龐上張揚之色收斂不少,他與他的父親五官長的很像,此時臉上的臉上凝重的神情已隱有幾分其父的神采。

他們看不見前方的戰場,但是久經沙場的人都知道,前面的戰鬥會有多麽的殘酷,那種義無反顧的犧牲,那種顧全大局的成全沒有人比他們更懂,而真正懂的人沒有人會不被震撼。

霍時英只有一萬人馬,面對兩萬黑甲軍他們實際上毫無勝算,他們的任務其實就是以他們的血肉之軀去沖垮他們的隊形,沖散他們的整個隊伍,瓦解他們整體凝聚在一起戰鬥力,好讓後面沖擊而出的雍州軍能以極小的代價殲滅這支隊伍。

前方的戰場血蔓遍地,土地被鮮血染成泥漿,處處都是殘忍的廝殺,天空中日頭冷漠的高掛在空中,霍時英從沒有感覺到過如此艱澀的前進,層層的壓力壓抑著她呼吸都困難,手裏的長槍機械的揮舞著,她聽不見自己隊伍裏的哨聲了,她身邊的親衛在一個個的倒下,無數的長刀,鐵錘,斧頭在往她身上招呼,她顧不上身下的黑子了,才半個時辰,她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身後一條血路,不知道跟上來了多少人,她的雙眼幾乎要被鮮血糊住,看不清去路,層層羌兵仿佛無窮無盡,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舉臂揮出手裏的長槍,黑子渾身汗出如漿,往下淌著血水。

遠處一條大漢剛剛一錘砸扁一顆腦袋,自己的一條胳膊就被羌人的一斧子砍飛了,他坐坐下的戰馬也被幾把長矛穿透,勉強蹦了一下後轟然倒地,那大漢兇悍無比倒地之前還砸傷了一個羌兵。

那大漢躺在地上痛苦的嚎叫,意圖用叫聲減輕身上的痛楚,霍時英看見他的斷臂被幾十匹戰馬踐踏踩碎,看見沖上去想救他的戰友被長矛貫穿,她看見大漢從地上一躍而起,舉錘再殺,他挺立起斷了一只手臂的殘軀往前沖鋒了十步,十步內他殺了三個敵人,兩匹戰馬,最後被一把長矛牢牢釘在地上氣絕而亡。

霍時英知道那個人,是她的親衛屯陳路的副手,他叫陸全,外號拳頭。但她只能看著,她救不了他。這樣的戰場上她救不了任何一個要被死神收割走的生命,她的使命只能是往前沖鋒!沖鋒!再沖鋒,哪怕是剩下最後一個人都不能停止,直到把這支隊伍完全托跨她的使命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

從高處往下看,兩支隊伍在短短的半個時辰內膠著的狀態越來越深入,從最開始的撞擊面蔓延到整個隊伍,霍時英他們已經基本深入到整個羌軍內部,雙方的陣型都在潰散,但漢軍的隊伍始終沒有讓羌軍沖出來。可以說黑甲軍最具優勢的沖擊力已經完全被霍時英的隊伍瓦解了。

看台上皇帝遙指著下面的戰場問:“他們何時可以撤下來?”

霍真保持著一個姿勢坐了很久,沒吭聲,不知什麽時候擠上來唐世章接了一句:“他們撤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