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2/4頁)

韓棠行走間眼角的余光也掃到她,在他看來幾月不見,霍時英整個人氣質已是巨變,兩月之前她周身隱忍深沉,現在的她周身的氣質如同被鍍上了層光,看起來從容而柔潤,但這從容柔潤後面卻多了很多讓人看不懂的內容,這種從容柔潤的氣質看似溫和卻把人隔開一個相應的距離,讓人難以琢磨透的一種距離感。其實現在的韓棠還不懂那是一種人生觀決定的氣度,站在高處俯覽眾生的豁達,從容的返璞歸真的氣度。

這種氣度在很多頂尖的政治風雲人物身上都具備的有,那是本人經過多少風雨,歷練,隱忍,蟄伏,經歷過多少驚濤駭浪的大事,多少的殺戮斷絕的狠心,舍棄才能沉澱下來的平靜和從容。現在的韓棠還不懂,後來他懂了,但是他後來讓自己真正成為那樣的人,卻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時間。

“好像已經立春了吧?“埋頭走出去一小段路,霍時英忽然開口問了韓棠一句。

韓棠望著遠處的地頭接道:“是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來時的京郊外,官道上還有大批的流民,不知道現在地方上有沒有已經做好準備安置他們。”

兩人的目光同時投注在遠處的耕地裏,大片的土地不見人煙,少見翻整過的痕跡,很多地荒了。他們的目光都很深遠,過了一會霍時英慢慢的道:“其實定都金陵從整個國家的規劃上說,不是個好決策。”她做了短暫的停頓又道:“那裏太富足,太安逸了。”說完她扭頭,韓棠也帶著點驚異的眼神正轉過頭,兩人目光碰在一起,具是無奈的一笑。

他們二人如今站在冀州大地上一句感嘆,誰也沒有想到,在多年以後會一語中的,十年之後燕朝的國都遷都至了冀州的潁昌府,此一番作為,看得見看不見的地方還處處都有二人翻雲覆雨,推波助瀾的雙手。

兩人笑完,帶著些無奈和無力的情緒望著前方都沒說話,後來韓棠緩緩的開口:“時英,此番回京怕是會有翻大波瀾,你要處處小心。”

韓棠改口稱呼霍時英為時英不光是一個稱呼的改變,他們這種在官場上混跡的人,一種稱呼一種姿態代表著的往往就是一種立場,霍時英很懂,不管這時候的韓棠看透的是多少的現在朝堂上的風雲,他的這種立場裏面包不包含對自己利益的謀劃,她還是對他真誠的露出一個笑容:“多謝韓兄。”

韓棠也對她笑了,不再多語,他們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說的太透,點到為止恰恰好。

霍時英趁著還沒人來喊她開飯的時候,站在那裏試著慢慢翻轉自己沒感覺的左手腕,韓棠在一邊好奇的看著她,片刻之後就有人向他們走了過來。

來人一身青布長衫,打扮整齊幹凈,來到跟前規矩的向著霍時英彎腰行禮道:“打擾將軍了,我家大人讓小人來請將軍過去一敘。”

霍時英順著他的來路望過去,幾輛馬車圍著龍攆呈一個半圓形,她坐的的車也在其中離她現在站的地方並不遠,有三輛比她坐的車規格高,更加寬大,有一輛車門大開,門口黑黝黝的堵著一個人影,因為逆著光,看不太清那個人,霍時英一轉身就聽見那邊傳過來一陣呼喝:“那誰,那丫頭,你過來。”馬車裏的人伸出手朝她點著。

霍時英笑了笑,回身對韓棠說:“我去看看。”韓棠點點頭,霍時英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

馬車上坐著兩個人,兩個年過花甲之齡的老人,車廂門口擺放著一張矮幾,上面放著一張棋盤和幾盤瓜果,兩個老頭一個坐在車廂裏面,灰白的長衫,白須壽眉盤腿席地而坐,腰背筆挺,很有點道骨仙風的感覺,另外一個就要乖張很多,差不多的年紀,卻白白胖胖的,一撮山羊胡子,襯得圓臉有那麽一點上了年紀疏於打理的猥瑣的意思,坐在那裏霸占了門口光線最好的地方,身上裹著裘皮,大大咧咧的靠在軟墊上。

霍時英走到車門前,扭頭掃了一眼剛才起就一直跟在後面沒吭過聲的小太監穆安,穆安很知機的跨上一步牽起她那支動不了的左手,霍時英撐著他,埋頭姿勢很難看的彎腰行禮道:“時英給兩位老大人請安了。”

車廂裏短暫的安靜,霍時英直起腰就聽胖老頭有點譏笑的笑語:“嘿!她不知道咱兩是誰啊?”

霍時英站在原地笑而不語,道骨仙風的老人開口對她道:“將軍可願上車陪我們兩個老人家閑談幾句?”

霍時英笑盈盈的道:“在下求之不得,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也順便讓晚輩叨擾一頓便飯?”

霍時英一點都不客氣,說完就就扔了拐杖,蹦跶著過去,一屁股坐到車門口,扳著自己半邊身子蹭進了車廂內,順便還把胖老頭往裏面擠了擠。

胖老頭老大不樂意的就開口:“嘿!你還一點都不客氣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