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2/4頁)

霍時英悄莫聲息的走到門口,眾人望見她都是一愣,唯有霍時嘉沉著臉吼道:“去哪裏了?找了你一下午,還不快過來站好!”

霍時英摸摸鼻子走到台階上和霍時嘉站到一處,初夏裏的夜風帶著涼爽,最是舒服的溫度,霍時嘉卻還是披著一件披風,有風吹來不時的就咳嗽幾聲,霍時英扭頭看著他,霍時嘉也正好轉頭看過來,忽然皺著眉頭就在她身上一頓亂拍,把藏在她衣襟腰帶裏的碎屑都掃了個幹凈。

霍時英問他:“有信了嗎?什麽時候能到?”

“剛才親衛來報,已經出了宮門了,約有半刻鐘就能到了。”

“晚上宮裏不設宴了?”

霍時嘉擡頭瞟了她一眼:“明日戌時宮裏設大宴,連後宮都要設宴,內命婦也要參加,你也有份,就是不知道你要去哪一頭。”霍時嘉帶著點玩笑的意思調侃霍時英。

霍時英皺皺眉,沒接話反而問道:“有什麽消息傳回來嗎?”

霍時嘉轉過身,兩人並肩對著府門前的夾道,他理了理袖口,才道:“父親,在午門就把帥印交上去了。”

霍時英點頭:“原是應該的,大元帥本就是戰時臨危受命的一個封號,打完仗了是要交回去的,不然反倒落了個居兵自重的嫌疑。”

霍時嘉扭頭瞟了她一眼又道:“他把涼州兵馬總督也一並辭了。”

“哦?”霍時英眉梢一挑微驚,也扭頭看向霍時嘉:“他怎麽說的?”

霍時嘉把兩手攏到袖筒裏,慢悠悠的道:“他說久居邊關落下了寒腿之症。”

霍時英哂笑,霍時嘉撇她一眼:“他受傷了。”

霍時英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懷疑的看向霍時嘉。

“不是裝的,是真的,一箭貫胸,下馬參拜都是被人架著的。”霍時嘉停了一下又道:“兩月之前,他親自帶兵出關打了一仗,屠盡河套草原上的十多個部落,逼得羌族整個王庭遷移至漠河以北。消息是半月之前才傳回軍部的,你最近天天不在家,我也沒告訴你,應該就是那時候受的傷。”

霍時英愣了片刻,咂咂嘴道:“他這回算是如願了,被他這麽一打,西北至少五十年沒有戰事了,在他這一輩和我這一輩朝廷都不會動兵了。”

兄妹兩靜默了一會,霍時英忽然想起來又問:“誒,羌人沒派人來和談?”

“來了,人家本來在潁昌府一敗,新王剛一繼位就派信使來議和的,但他把來使殺了,然後就帶人殺出關去了,就因為這事他已經被人參了。”

霍時英緩緩道:“是要打的,把他們徹底打趴下了條件才好由我們開,這次來使跟著來了嗎?”

“沒有,是跟在後面來的,說是還有半個月進京。”

“知道是誰參的他嗎?”

“禦史台的童之周,原先在揚州做過道台,韓林軒在揚州做了十年太守,兩人共事過十多年。”

霍時嘉點到即止,霍時英低頭皺眉,半晌無語,霍時嘉看她兩眼問道:“可是有什麽緣故?”

霍時英回看他沒有回答他反而問道:“皇上對他的請辭可說了什麽?”

“倒是沒有說什麽,只是說稍後再議,一概挽留的話都不曾說。”

霍時英沉吟:“這稍後再議怕是就是同意了,這樣也好,最近王壽庭帶著人去了潁昌府借著這次安置流民,從新整合戶籍的機會,又開始始推行他的地丁合一之制,看那意思是要在三州先推行,然後延伸至全國,焦閣老說他行此事時機倒是對的,但成事卻難的很。朝中上下被這次大勝掩蓋著,表面上是一片歡騰,其實下面正暗流湧動,霍家軍功顯赫,在軍中關系盤根錯節,還有十二萬涼州邊軍,皇帝不能動我們家,但父親開戰之前在三洲搶糧,還有這次瞞報軍情,私自出關一戰,都會受人以權柄,會有人拿他出來做文章逼皇上廢止地丁合一的推行。”霍時英稍一停頓又道:“父親倒是看得很清楚的,他這一退給了皇上一個台階下,他自己遠離了是非,也保全了自己,就是……他這以後的日子怕是要不好過的,我們家可能也躲不過攀高踩低之輩的落井下石之事。”

霍時嘉靜靜的聽霍時英說完,然後回頭看向他身後王府大門上高高懸掛的裕王府的匾額,片刻後他轉過身來再看向霍時英道:“我裕王府是自本朝開國百年來唯一的異姓封王,歷經五代,嫡傳一系子孫代代鎮守邊關,不曾出過淪喪敗德之輩,我輩雖不貪戀這富貴,但家門不能敗落了,我雖疼你但霍家的這一代只能靠你了。”

霍時嘉話語裏帶著鏗鏘之意,霍時英也回頭看莊嚴巍峨的府門上高懸的匾額,仿佛在燈火下看見她爺爺正笑眯眯的望著她,她轉身低下頭輕聲道:“我知道。”

兄妹皆是沉默,王府門前氣氛肅穆,待到酉時三刻之時,遠處的終於傳來馬蹄之聲,聲音漸隆,三十六騎列隊小跑而來,蹄聲雜亂而不見倉促,眾人翹首望向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