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第2/3頁)

她的聲音和緩,音質低柔帶著一種天生的溫柔,霍時英站起身擡起頭慢慢走了過去,太後不老,離著老態還有很遠的距離,但是鬢角一些灰發,眼角和唇邊還是刻上了歲月的痕跡,從面相上看她是一個和婉的人,眉目舒和,還有一些發福,臉盤圓潤,目光也不銳利。年輕的時候她應該是美麗的,明亮的瞳仁裏現在還帶著淡淡的朦朧的水光。長公主其實長得一點都不像她,長公主高挑,五官間距大,氣質明媚,而太後年輕的時候應該更像是典型的如水一般柔弱的江南美女。

太後拉著霍時英的雙手,上上下下仔細的看她,然後她擡頭笑眯眯的對霍時英說:“你這孩子,你們裕王府難道還怠慢了你不曾,你這一身是誰給你穿的啊?”

霍時英低頭老老實實的道:“是公主給我穿的。”

太後和公主相對笑了起來,笑完了太後才又扭頭看著霍時英道:“這身衣裳壓不住這孩子,明明挺好看的模樣倒是弄的不倫不類的了”

長公主笑著放下茶碗道:“我又怎麽不知道,見她第一面我就看出來了,這人的命要麽草莽,要麽極品的富貴,一般的東西都壓不住她。她平日裏是個男人樣的在外面行走,家裏都沒想起來給她準備女孩子的衣裳,我也是臨時想起來才拿著我壓箱底的衣裳給她湊數的。”

太後點頭:“聽說裕王妃身子一相不大好,世子的夫人年紀也不大,有些事難免顧慮不到,你要多照應著。”

長公主笑著不語,太後就多看了她一眼,也沒再說什麽,轉過頭來一直沒有放開霍時英的手,倒是把她的手舉到眼前,翻來翻去細細的看了看,然後道嘆息著道:“真是不容易。”

太後把霍時英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對轉著身對她說道:“我雖在宮裏半輩子,但是我懂,小時候家父做過青州的知州,我見過海盜殺人的樣子,爺們們都嚇得的尿褲子。”太後拍拍霍時英的手背:“我懂,女人家做這些事,不是一兩句不容易就能說得清的。”

太後有點普通婦人絮絮叨叨的意思,但是霍時英知道一個久居深宮維護著自己的每一個孩子都能健康長大,最後拱立了自己的長子坐上皇位的女子絕不會是一個普通的婦人,人可以有很多面,有時候我們眼睛看見的也不過是人家想給你看的罷了,那個東西其實很虛幻也很容易破碎,所以她也只是淡淡的笑著,有禮的應對著絕不多言。

最後太後以一句:“這孩子很好。”來下了最後的定語,也為這次的會面下了最後的結束語。

霍時英被送出了正殿,裏面的情形果然就換了一番景象,長公主目送霍時英走出內殿,轉過頭來問:“如何?”

太後端起茶碗來輕淬一口,緩緩的道:“確實像你說的,非一般的人物。”

公主放下茶碗玩笑著道:“哦?您這才看了幾眼就看出來了?”

太後嘴角往上一挑,圓胖的臉上出現一抹深意:“別的不說就說她進來走的那幾步,她那裙子裏有內襯吧,她習慣了男人的做派,走路步子大,但她肩不晃,腰不擺,沒人教過她女子坐立行走的規矩吧,亦男亦女的身姿,方圓之內自成章程,一路進來不喜不驚,不為外物所牽動悲喜,外圓內方,君子之風,女子,君子,還是個殺將。哈……”太後忽然放聲一笑。

長公主也抿嘴一笑,低頭沉思,片刻後擡頭道:“含章他……”

太後瞬間眼中鋒利一閃,擡手就打斷她的話:“雖說皇家無親情,但在我手裏這一張只要不掀過去,誰也不要提這個事情,皇上……不是那寡情薄意之輩,只要貞靜還能喘氣,不管她成什麽樣子,誰都不能去謀劃這件事情。”

太後口氣嚴厲,到最後竟然站起來怒視著長公主,太後久久的看著她最後警告的道:“雖然你們夫妻和睦,時浩也確實是個成器的但你不能胳膊肘太往外拐了。你那是個家,這裏也是個家,皇家也是家。”

長公主少被自己的母親如此嚴厲的訓斥,低頭撥這杯沿不說話,太後看了看她終歸把語調放緩了道:“他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磋磨吧,這世間的事終究要講一個機緣的。”

長公主低頭沉默良久,後來擡頭望向母親,太後已經只給她一個背影了,孤傲卻寂寞的背影,她是個一生沒有享受夠專一愛情的女子,那種一生一人一白頭的互相欣賞,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的愛情她不懂,但她也實在是個善良大度的女人,家族的和睦安穩是她一直放在首位的東西,而且這種事她也只有旁觀的份,確實是講究機緣的,所以她什麽也沒說,拍拍手站起來道:“母親,該更衣了。”

霍時英這邊回到偏殿,又枯站了半晌,快到戌時的時候,終於正殿的大門洞開,太後著禮服,鳳冠受所有內命婦參拜,完事後所有人隨著移駕到萬壽園,內宮的晚宴就設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