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第2/3頁)

霍時英被晾在營門口,沒有口諭讓她起來,一幫侍衛在她的大營前面大搖大擺的安營紮寨,所有人都對她視而不見。

半個時辰後福康終於施施然而來,他站在她面前拖長了腔道:“皇上口諭,霍時英平身。”

霍時英從地上站起來,身上沾了半身泥,她對福康笑笑:“福大人好。”

“不敢。”福康不冷不熱的:“皇上宣都虞候覲見,都虞候隨小的來吧。”

福康扭頭就走,霍時英苦笑著看看自己半身的泥水跟了上去。

半個時辰的功夫,霍時英的三間小矮房就換了主人,皇上安坐在堂屋裏唯一的一張太師椅裏,她住的這個房子依山而建采光不好,太陽一下山屋裏基本就剩一點朦朧的微光了,皇上坐在陰影裏,看不清臉上是什麽表情。

霍時英進到屋裏,福康反而出去了,她看了看坐在那的皇帝還是走過去正經的跪下道:“給皇上請安。”

“嗯。”皇上從鼻孔裏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腔調,過了片刻才道:“你起來吧。”

霍時英起身,終於輕松了一些,屋裏實在是暗,懷安也不知躲到哪裏去了,她只好自己去桌子上把油燈點亮。

屋裏裏亮起一點微光,霍時英一扭頭就看見皇帝正直直的看著她,她愣了一下,裝沒看見一樣轉開頭。

“你剛才幹什麽呐?”皇上開口問她。

霍時英把火折子放回桌上,垂頭回道:“昨天夜裏抓了兩個聚賭的士兵,剛才正在打他們軍棍。”

“哦,打完了嗎?”皇帝慢悠悠的問。

霍時英猶豫一下道:“應該是打完了。”

皇上“嗯。”了一聲站起來,四下走了兩步,霍時英站在一邊看著他走到窗前,往外面看了一眼,轉回頭擡頭看了看屋頂,又看了看四面墻,其實霍時英真心覺得她著屋子破爛的可以,屋頂是一層瓦連個罩頂都沒有,四面墻上空空蕩蕩的,屋裏就一桌一椅,,一張飯桌幾個凳子還破破爛爛的真沒什麽好看。

皇上看了一圈轉過來跟她道:“你這裏挺冷。”

霍時英馬上一躬身說:“您稍等,我去讓人生個火盆。”

霍時英轉身出去,叫來幾個雜役跟著懷安一通忙活在屋子的四角各放上了一個燒的火旺的火盆,這些事原本應該福康幹的,但霍時英出去轉了一圈就愣是沒看見他的人。

屋子裏終於暖和了一些,霍時英又讓懷安上了茶,皇上一直坐著看著她來來去去不吭聲也不動,茶端起來喝一口也是意思意思,眼神始終就是沒怎麽離開過她。

霍時英硬著頭皮當那到目光不存在,屋裏收拾停當以後又上去問:“皇上,您可是要在這裏用膳?”

“你說呐?”皇上估計是被她一句話氣著了,撩著眼皮看她臉上的神情頗有點哭笑不得。

霍時英鎮定的應了一聲又轉身出去,招呼人來做飯,皇帝當然不能跟著她吃大鍋飯,於是把營裏的大師傅和幾個雜役都調了過來,她站在門口指揮人幹活,一轉頭又和皇帝的眼神對上。

皇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窗前,目光就落在她身上,他是靜默的了,又或者壓抑了許多的情緒有些哀傷,霍時英不由自主的與他對視,但最終還是若無其事把頭扭了開去。

晚飯就在堂屋裏的小飯桌上吃的,平時那桌子只有霍時英和懷安兩人吃飯用,狹小而逼仄,坐在矮凳上衣服下擺都要拖到地上去。

皇上沒召人來伺候,也不要霍時英在一旁伺候,他自己在小板凳上坐下,指指對面什麽也不用說霍時英也知道是讓她坐。

桌上的飯菜大師傅雖然拼盡全力了,但依然是簡陋的,皇上端起飯碗就下筷子,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霍時英坐在對面看著他的手都比那瓷碗還要白,衣服下擺真的掉在地上沾了一層灰,心裏生出一些罪惡感來。

吃了飯,喝了茶,霍時英看著時辰稟明了皇上出去巡營,全部營房去敲打了一圈,回來已經是月上中天。

遠山寂靜,偶有幾聲蟲鳴,唯有她的屋裏亮著一盞油燈,霍時英在房門前站了一會,窗上有投下的人影,他依然在燈下安坐,她心裏隱隱有些難過,為了她取舍的那最輝煌的心動,那漫天暮雪下驚心動魄的一遇,她從沒有忘記,此番聖駕因何而來,他沒有說,她也沒有問,可是他們自己卻都心裏清楚,霍時英不能捅破那層窗戶紙,而皇帝也不捅破,他也許在等著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帶著一身寒氣霍時英推門而入,屋裏潮濕慣了,被幾個火盆烤著還是涼意襲人,皇上枯坐良久迎著她進來的目光依然平靜。

霍時英拉過一個矮凳在皇帝腳邊的火盆坐下伸手烤火。

“冷嗎?”皇上問她。

霍時英擡頭看他一眼,點點頭:“冷的。”皇上把火盆往她腳下踢了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