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3/4頁)

對於林靜恒這樣的人來說,表現出一點自己的喜好已屬稀罕,坦白自己心裏悲歡,更是難以想象的冒險,而像陸必行,毫無保留地講出自己的情愫,那基本就可以說是“不要命”了。

因此他無從回擊,潰不成軍。

陸必行第一次親吻他的時候,只是淺嘗輒止地碰了一下嘴唇,次要原因是姿勢別扭,主要原因是他業務不熟,像個倉促間把菜扔進鍋裏就忘了菜譜的新手。

第二次是怎麽發生的不太清楚,也許是陸必行氣得有點缺氧,也許是糾纏的視線與呼吸產生的自然反應,這一回他像個無知的幼獸,被氣味吸引,圍著從未見過的河蚌團團轉著來回試探,嘗到了一點甜頭,就本能地追逐過去,走進了一個新的世界。

也許是生態艙壓麻了林靜恒的四肢,也許是變種的彩虹病毒威力太強,他難以抵抗,林將軍自從軍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做“兵敗如山倒”。

他胸口有一個堅硬的殼,平時把自己壓抑的、不肯正視的東西一股腦地鎖在裏面,自己眼不見心不煩,久而久之,自己都遺忘了,沒想到猝不及防間卻被別人橫沖直撞地拉扯出來,狼藉的攤了一地,巨大的空洞被擠進來的人堵住,那些冰雕的城門與碉堡像是走到了窮途末路,投降似的開始融化。

“怎麽可以這樣?”從未有過歸途、也不知為誰而戰的林將軍茫然地想,“這是不對的。”

啟明星上,深知八星系是個什麽鬼地方的黃鼠狼弄來了一批生理鹽水,派了幾個穿著隔離服的自衛隊員,挨家挨戶上門“發放抗體”,同時沒有底線地扯謊,聲稱“原有抗體見效太快,對身體有一定損耗,現階段發放的‘抗體’是從其他星系帶回來的,更溫和、更無害,如果是已經感染的人,可能會在一周甚至更長的時間後才會慢慢恢復。”

治療混亂最有效的藥方就會“希望”,一劑下去,果然圍攻醫院的都老老實實回家了,居民們認真地在家收聽預防方式。可以混入人工降雨的消毒劑已經告罄,白銀第九衛只好臨時配了異味濃重的強氧化劑,讓自衛隊員們穿著隔離服,開著機甲車沿街噴灑地面,空蕩蕩的街巷竟短暫地有了種秩序井然的錯覺。

周六在消毒間裏徹底消毒,脫下隔離服,累出了他有生以來最濃密的一層胡茬,來不及吃飯,接過一塊營養膏,狼吞虎咽地邊吃邊走。

“圖蘭衛隊長在哪?”

“在地牢。”

周六應了一聲,心事重重地快步走向地牢。

醫院隔離間裏的情況很不好,銀河城的居民們身體素質普遍低下,發病不到二十四小時,死亡人數已經控制不住了,再這麽下去,一旦消息走漏,黃鼠狼的謊言必然被戳破。

電梯門剛打開,他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的男聲。

男人有些虛弱,但是語氣平和:“我沒有說謊,衛隊長,我的信仰要求我永遠誠實,不管是面對自己還是面對別人。因為質疑組織結盟光榮團的決定,我在戰前就被他們放在凱萊親王手下,做所謂‘啟智人’——連‘先知’都不是,基本是被流放的,我不知道他們在聯盟的軍事部署,也完全不了解域外發生了什麽,人命關天,我只是想幫忙。”

圖蘭原形畢露,懶得再裝淑女,冷笑說:“你們這種邪教的神經病還知道什麽叫‘人命關天’?少他媽放屁,再不老實,我就讓你把你們海盜發明的十大酷刑都端出來讓你嘗嘗!”

霍普好像幽幽地嘆了口氣:“組織在域外久了,信仰越來越不純粹,做的事情越來越極端,我很難過,但是我們的原始教義不是這樣的,衛隊長,我們只是想給未來的人類謀一條生路而已。”

圖蘭尖刻地“哈”了一聲。

“像銀河城這樣的地方,終年鳥語花香,萬物都能蓬勃發展,只有人們饑寒交迫,蠅營狗苟,”霍普輕輕地說,“衛隊長,你不覺得這是不對的嗎?我是為消弭苦難而生的,我不會輕忽任何一個人的生命——您與其在這裏逼問我,不如趕緊去想其他能解決這場災難的辦法。”

周六匆忙的腳步倏地一頓。

霍普最後的詰問,恰恰是他在銀河城裏搜索感染者時想過的,不謀而合的想法瞬間碰撞出了共鳴,讓他一瞬間有種沖動,想進去保下霍普。

就在這時,匆忙的腳步聲從身後趕來,周六回過神來,見福柯發絲散亂,一身消毒水味,一看就是剛從隔離服裏鉆出來,福柯招呼也不打,上來就連珠炮似的問:“周六,圖蘭衛隊長有沒有下一步的指示?”

周六忙問:“怎麽?”

“有個男的,孩子染病在隔離間裏,他裝成藥房護士混了進去——見了鬼了,這他媽銀河城的市級醫院居然還有人工醫護!最關鍵的是那孩子已經死了。我們沒有抗體,被關在隔離間裏的病人只能等死,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