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第2/3頁)

林靜恒驟然湊近,打斷了他:“你不相信我了嗎?”

陸必行愣了愣。

“獨眼鷹那時候整天在背後說我壞話,想讓你離我遠點,你拉偏架,相信我,凱萊親王圍攻基地,我支使一群剛學會開機甲的菜鳥當誘餌去送死,你好像也相信我,我沒有承諾過要保全那個破基地,也沒跟你自我介紹說我是個好人,是你一直在盲目地相信。”林靜恒說,“我就只答應過你一件事,我說‘只要你還在,我就還會回來’,只有這句,你不信了……是我讓你失望了嗎?”

陸必行的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林靜恒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臉:“那……再給我一次機會行嗎?”

陸必行呆呆地看著他。

林靜恒又靠回了門板:“坦白說,這麽多年,我還真喜歡過一個人。”

陸必行方才沖上頭頂的血光速涼了下去,沉甸甸地被重力拽回腳下,心都不會跳了。

“是個臉皮很厚的小青年。”林靜恒好像沒有察覺到,繼續說,“他半夜三更跑到我房間裏來勾引我,手法拙劣,但是長得倒是還不錯,所以我也沒有十分柳下惠……”

陸必行的牙磨出了聲音,周身的肌肉凍結成一團冷鐵,腦子裏轟鳴不斷,嘴裏接著嘗到了血氣。

林靜恒:“……因為他跟我說,‘你既然想親吻我,為什麽要忍著’?”

陸必行就像一腳踩空摔下來,心裏忽悠一下,結果發現自己離地只有五公分,氣急敗壞地一把將林靜恒拽了過來。

喜怒哀樂順著他被烈酒澆灌過的神經走了一圈,徹底點著了陸必行這些年絕緣耐熱的心。

十幾年,他已經適應了芯片,不會像一開始一樣時常造成一些破壞效果了,林靜恒踉蹌了幾步,被他按倒在酒店的床上,覺得黑暗中像是有一只乖巧的野獸,分明是磨著牙,想把他撕開一口吞了,利齒都卡住了他的脖子,卻只是猶猶豫豫地含著,遲遲舍不得下嘴。

林靜恒聞到他鼻息裏的酒味,混雜著清冽的尤加利,很不習慣這種看不見的失控感覺,雖然嘴上沒表示反對,後背卻很不誠實地弓起,繃得像一張拉緊了弦的弓,直到他察覺到對方滾燙的小心翼翼。

林靜恒嘆了口氣,像掰開一個死死的蚌殼那樣,艱難地放松了身體:“要不你叫聲哥哥來聽聽?”

一碗滾燙的油灑進了克制的火裏。

他那結了霧氣的金屬扣掉在地上,來回彈了好幾次,撞在保潔機器人的外殼上,發出了一聲經久的顫音。

“這是怎麽弄的?”陸必行的指尖劃過他小腹上長長的傷疤,“你不是說沒受過傷嗎?”

林靜恒的脖頸和下巴間繃出了一條鋒利的弧度,說不出話來,只好徒勞地抓住他的手。

啟明星上的江河湖海被環繞的一排衛星來回牽拉,湧起的潮汐驚險地掀起驚濤駭浪,又轟然落下,湧向深遠的記憶,回旋著卷起浪花,再怯怯地掉頭,往前、往未來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這個騙子。”

退走的潮水下露出礁石,上面曾經被人一字一句地寫得滿滿當當。

有個年輕人曾經流著哈喇子在上面寫了很多不著邊際的夢想,想和一個人一起做很多事,哪怕活到五百歲,都覺得這一生太趕時間。

而今故地重遊,悲與喜難解難分。不敢大哭也不敢大笑,只恨不能把自己融化在那個人身上。

他不再相信命運,不再像個雲遊詩人那樣,想與世無爭地行走在歷史河畔,幻想順流而下,總會遇到更好的風景。

他開始明白,充滿盲目的希望是不夠的,自欺欺人地把自己也不再相信的東西傳達給年輕人是無恥的。可他也不舍得砸碎中央廣場的石像,不舍得澆滅那些好不容易燃起來的火把。他只好沉在淤泥裏,背起山河,自己來做那個挖開深夜的人。

“我會自己把你留住。”

“我不想再給你機會了,我要判你無期徒刑。”

啟明星一刻不停地自轉,第八太陽的光遠道而來,掃過清晨的城市、掃過寧靜的廣場,很快鋪滿了地面。

陸必行安靜的人終端裏,信息瞬間積壓到了數十封,觸發了特別提示,一道微電流鉆進皮膚裏,一下把他刺醒了。

陸必行才剛迷糊過去沒多久,半睡半醒間被紮了這麽一下,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眼還沒睜開,心裏已經冒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可怕想法――叛軍?是戰備物資告急,還是前線損傷超過警戒值……不對,內戰結束了……那又是哪裏出了什麽事?

他先把自己驚出一身冷汗,才在宿醉中睜開眼。發現既不是天然蟲洞有異動,也不是軍工廠爆炸群眾遊行——是十幾年如一日的模範工作狂陸總長,他已經遲到半個小時了。

林靜恒:“……你那玩意電你自己算了,能不要連我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