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第2/3頁)

機甲簡化了精神網,功能必定受影響,因此在這支特殊的機甲戰隊裏,是以一組機甲為單位行進的。利用行星反導技術方面的突破,在每一組機甲上裝一個微型的反導系統,同一組的小機甲互相之間裝有特殊的感應器,能根據彼此的位置隨時變換整體防禦與攻擊方向。

這比普通的機甲戰隊需要更好的配合與更精確的戰鬥意識,也因此有更大的訓練強度。

然而那是太空軍團啊,在幾十年前,被伊甸園驅逐的空腦症患者們想都不敢想的“禁區”。

技術既然先行一步,替他們在這條路上撬開了一條窄縫,那麽剩下的九十九步,人們就算爬也要爬過去。

訓練強度大又怎樣呢?他們等這個機會已經等得太久了。

黃靜姝轉頭看身邊的懷特:“我們花了大價錢做出來的反導技術,正經行星還沒用上,倒先便宜你了。”

“行星用得上就壞了,”懷特說,“你可盼點好吧!”

“初級機甲”的構想來自懷特的一次作業,他成年以後,就進入了軍工研究院,成了一個專攻這方面的專家。當年,因為紅霞星被星際導彈摧毀,他們走向了不同的方向,空腦症的小太妹黃靜姝把自己拾掇幹凈,在陸必行的縱容下,投入了一個終身可能都看不見一點成績的領域。

沒想到,陰差陽錯,她和懷特代表兩個領域的技術支援,在如今的空腦症軍團裏殊途同歸。

每十年,這個世界會顛倒一次。

“哈登博士年紀太大了,不宜遠程太空航行,我在這代表他向林女士問好。”懷特正色下來,“順便傳達博士的一句話。”

機甲裏各種示警燈在閃,倒映在林靜姝眼睛裏,忽明忽滅地閃爍著。

這會,她冷靜下來,已經意識到“靜姝”只是個並不罕見的重名,算不上什麽冒犯。她方才那種暴虐的憤怒,大概只是因為林靜恒已經很久沒有叫過這個名字了。

林靜恒不是喜歡表達親近的人,很少省去稱謂和姓氏叫人名字,以前他每次這樣叫她的時候,聲音總會比平時低一些,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含著一點內斂而特別的溫柔。

可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林靜姝環顧周遭,忽然品出了一點宿命般的意味。

十六年裏,除了駐守第八星系的白銀九,一直和她作對的白銀十衛在這裏湊齊了。

她一生中期冀過又失望過的人——伍爾夫元帥、哈登博士、林靜恒……此時都以不同的方式注視著她。

她的芯片帝國所向披靡,欺騙了人工智能、打敗了最精銳的人類聯軍,證明了芯片人的優越性毋庸置疑。最後攔在她面前的,卻居然是一幫殘次品中的殘次品。

懷特說:“哈登博士對您說,‘白塔已經崩塌了,被一支舒緩劑困在裏面的您,什麽時候才能走出來,看看外面的星空呢’?”

林靜姝眨了眨眼睛,聽完笑了:“哦,那老糊塗又在自以為是了。”

她一生偏激自負,認為那些控訴她、勸誡她,甚至悲傷地試圖伸手拉她的人都很可笑,他們才是被虛幻的價值觀遮住眼睛的人,抱著不自恰的邏輯和道德自我感動,還總想用陳詞濫調把她洗腦到他們的水平,自作多情地給她安一個“被一支舒緩劑困住”、“勞拉對不起你”之類的悲慘角色。

“那請你轉告他,就說我運氣不佳,不代表你們就不愚昧了。小男孩,如果你壽命夠長,有機會看見人們重蹈覆轍,再把自己毀滅一次,記得替我笑一場。”林靜姝說完,把手裏那朵蔚藍之海揉成一團,隔著幾步遠,扔進了機甲上的垃圾處理器,擡手下令,“誰讓你們停下了?從每一個攔路的人身上碾過去!”

蔚藍之海曾是被迫蝸居天使城要塞的沃托人培育的,花語是回不去的故鄉。

自由軍團那些密集的小機甲,全然不顧第八星系援軍攔路,悍不畏死地沖向天然蟲洞區,像是海嘯卷起的滔天大潮。

第八星系這支特殊的“白銀第四衛隊”在狂瀾面前並沒有掉鏈子,雖然總是被同僚擠兌——但擠兌的前提是,白銀十衛的其他衛隊在日常集訓中承認了他們。

那些以組為單位的小機甲防禦紮實,經驗豐富,怎麽沖撞也沖不散,堅固的堤壩一樣寸步不退地阻在天然蟲洞之前。得以喘息的人類聯軍很快重新整隊,追了上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把自由軍團牢牢地困在了其中。

直到這時,陸必行才知道什麽是林靜恒說的“困獸”。

方才恨不能在頭上頂個喇叭,朝全宇宙散布異端邪說的自由軍團屏蔽了一切通訊,他們被伍爾夫逼到第一星系死角,至此黔驢技窮、陷入絕境,於是不溝通不交流不投降,反復沖擊人類聯軍的包圍圈,那些小機甲像撲火的飛蛾,一批一批地沖上去,又被卷進炮火裏灰飛煙滅,要把“蟻後”的意志貫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