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苦命鴛鴦

季嫣然趁著外面獄卒們看笑話樂不可支時,又向李雍跟前湊了湊。

李雍神情溫怒,目光灼灼如火,被他這樣一瞧就像是被狼盯上的獵物。

這樣很好,她倒是覺得安全了許多,盟友是狼總比是豬要讓人歡喜。

季嫣然伸出手牢牢地撫住了他的臉頰,再次俯身下去,保證他能夠聽清她的話。

他眼角一抽,顯然對她的親近十分不滿。

季嫣然笑笑,李雍不能動彈,無法保全自己,只能任由她動手動腳,推推搡搡,不過她可是為了辦正經事,李雍的心情,她就不能去體諒了:“這跟李家和江家或者其他什麽人無關,我說這話只為我季嫣然,我得好好活著。”

從前也就罷了,現在她給這具身體換了瓤,誰想害她,就得讓她咬下塊肉來。

這樣思量,身體本主的怨氣也消散了不少,好像也徹底接受了她這個穿越者的到來。

“你知道害你的人是誰?”李雍身體緊繃,她低聲說話,那一口氣吹到他耳朵裏……讓他不由地想起,在人群中她看他的眼神,赤裸裸的不加遮掩。

想到這裏,又是一陣血氣翻湧。

季嫣然道,“我只知道不是你,”想到那個殺她的人,還留在她身邊,她就毛骨悚然,“若是你被發落,李家因此蒙羞,他們會將罪責算到我頭上,到時候李家我是呆不得了,隨便一個錯處都能將我送回娘家,我還知道兔死狗烹的道理,倒不如一起過了這難關,將來和離各奔東西,也算好聚好散。”

一個從小就不學無術,粗俗不堪的女子,怎麽可能一眨眼就想通這麽多關節,甚至說出什麽……好聚好散。

李雍皺起眉頭,這是什麽意思。

婚姻大事,被說的如同兒戲,只聚散兩個字去解釋。

也對,沒有他迎娶、拜堂的婚事他本就不認。

今天這個季氏很奇怪,仿佛和從前不太一樣了。

李雍強迫自己轉頭仔細看季氏,大牢裏的燈光昏暗,還是能將那張令他討厭的臉看個清楚。

季氏還是那個季氏。

他不惜為此離開家族,發誓絕不會承認她的身份,更不會與她有半點交集,這次是父親修書答應處理這門荒唐的婚事,他才會回來,沒想到在祭拜祖先的之後,吃了一塊糕點,然後一睡不醒,再睜開眼睛,已有罪名在身。

一步錯,步步錯。

太過大意,才落得這樣的境地。

“怎麽樣?成交嗎?”

“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依我看,這仇此時不報更待何時。”

此事因季嫣然而起,解鈴還須系鈴人。他的親信雖然已經在為他奔走,但是顯然借季氏的力脫身更加直接。

李雍嗓子沙啞,目光凜冽,仿佛能看透季嫣然般:“合作只是為了利益,沒有其他。”

季嫣然道:“自然沒有。”她這個不婚主義者,沒想過做誰的媳婦。

不等李雍說話,季嫣然接著道:“我就當你同意了,既然如此……別再耽擱。”

李雍知道季嫣然定有了讓他脫身的主意,他抿了抿幹裂的嘴唇,剛要張口詢問,就看到季嫣然手一動從袖子裏抽出樣東西。

寒光一閃,匕首露出鋒芒。

李雍認得出來,這是他隨身攜帶的利器,沒想到會在季氏手中。

纖細的手,映著那泛著青光的刀鋒,沒有半點的生疏和恐懼,他還真是小瞧了季氏。

李雍慢慢擡起了手,手心中的一顆石子落在他指尖,蓄勢待發。

這幾天他韜光養晦,積攢起力氣,就是要對付趁機要加害他的人,如果季氏有半點不對,他這顆石子就會打穿季氏的頭顱。

森然的刀鋒向李雍迎去。

李雍手臂繃起,如同一彎拉滿的硬弓。

緊接著那刀一轉落在了綁縛李雍脖頸的繩索上,刀順利地割開繩子,季嫣然顧不得贊嘆匕首的鋒利,就一鼓作氣將李雍那硬邦邦的上半身摟在了懷裏。

突然襲來的柔軟,讓李雍驚詫,堪堪收住力氣,濃烈的脂粉氣,讓他差點窒息,他不禁悶哼了一聲。

季嫣然看向牢門外,獄卒們都張大嘴愣在那裏,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原來說好了是夫妻怨恨成仇的戲碼,突然變了……莫非這其實是一對苦命鴛鴦。

李雍輕微掙紮。

季嫣然道:“要麽說點什麽,要麽別動,小心戲演砸了。”她雖然是個非專業話劇演員,也有一半的演員操守。

緊接著就已經聽到季嫣然顫聲道:“三郎,你這是怎麽了?誰把你弄成這個樣子,你看看……是我啊……連我都不識得了嗎?”

李雍渾身一顫,這軟綿綿的聲音,當真不堪入耳。這女人變臉竟比翻書還快,方才還冷靜地與他說話,轉眼之間就……

這就是她的法子。

下三濫的招數,平常人不屑去用,一個出身好的女子,這樣一抱就等於壞了自己的名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