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只想靠近她

李家這麽大的院子,竟然沒有李雍這個長房長孫住的地方。

季嫣然吩咐容媽媽去看看:“讓人去把書房門打開,三爺還要過去處理公務。”

容媽媽片刻就走了回來:“老太太吩咐人上了鎖。”

原來是祖母安排的,祖母是越來越狡猾了。

“將軟榻收拾出來給三爺,”季嫣然站起身,本來就想將李雍打發去側室,或者她幹脆坐車回去季家,可是屋子裏案上供著的玉石榴是在惹眼,眼下正是關鍵時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著她笑著看向李雍,“三爺早些歇著吧,妾身每日要給癘風病患診治,您身上有傷,我們不易離得太近,還是提早防範的好。”

她笑得像只狐狸似的,要不是想到她這一天很辛苦,他就讓人將屋子裏唯一的拔步床撤掉了,這樣一來,她就是再有借口,也只能與他一起擠在榻上。

果然,她上床之後翻了個身就再沒有了動靜,這一覺應該能直接睡到天亮吧。

黑夜裏輾轉不眠的人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記得換藥,得了破傷風我可不管。”

一聲嘟囔從床上傳來,不過床上的人模模糊糊說一句就又沒有了動靜。

她一貫喜歡說夢話,這一句應該是說給他聽的吧。這樣想起來,胸口的傷仿佛就不那麽疼了。

李雍松了口氣,仔細地琢磨起她方才的話。

“破傷風”是什麽?每次不經意的時候她都會說一些他聽不懂的字、詞,就像是那次在夜裏抱著他哭一樣,這仿佛這是個壓在她心頭的秘密,她不願意說出來,他也不會去問,但是心裏很想幫她分擔。

她什麽時候才能夠與他一樣這般思量。

李雍轉過身,月光透過窗子照進來,今天說這些話他心裏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現在還能在她身邊,已經算是個好結果,只希望以後他都能這樣守著她,想方設法讓她來喜歡他才好。

剛要閉上眼睛歇著。

“三爺。”唐千的聲音傳來。

李雍走出去打開門,唐千低聲道:“那邊有動靜了,皇上召那位謝變大人進京了。”

謝變是當今聖上乳母的孫兒,在一次圍獵時得了皇上喜歡,此人相貌生得陰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七歲時便能出口成章,又得一位武功師父指點,算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物,本以為謝變將很快成為本朝年輕的新貴,卻沒想到這人無心仕途,不肯留下為官,但是他四下遊歷,即便是地方節度使見到他也要畢恭畢敬,因為誰都知道,他沒有官階在身,背後的靠山卻是皇上。

在太原遇到的那些死士跟五姓望族無關,也並非是朝廷的人馬,他和四叔就都想到了謝變。

江家出了這樣的事,皇上八成會將謝變叫回來,詢問謝變的意見,因為謝變就是皇帝的耳目。

……

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空氣裏有種潮濕的味道。

江池眨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具屍體,校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江家人已經問了不下十遍,每次江澹都是咬著牙回答,是李雍太過狡猾,他們兄弟才會上當,雖然這樣說,可每個江家人看他的目光中都帶著些許異樣,因為再怎麽解釋,他都難逃罪責。

李雍,江澹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這樣才能為弟弟報仇,才能從這種自責中逃脫出來。

“明日我就去皇上面前揭穿他,”江澹看向江庸,“李雍早有準備,我們不能就這樣吃了虧。”

這件事過後,所有人都在看皇上的處置和江家的反應,皇上不處置李雍,江家已經被認為“失寵”,如果再不能用出些手段,那些禦史言官就會以為江家大不如從前,他們見縫插針又會趁機彈劾江家,給他們找麻煩。

江庸還沒說話,江澹接著道:“這件事因我而起,我要想方設法彌補。”

江庸看了看江澹道:“我已經讓人幫你擬了折子,你從今天開始告病在家。”

“就這樣?”江澹有些意外。

“不在一時得失,”江庸站起身來,“李家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就沒有放棄的道理,皇上一心念著收回安西四鎮,眼見能夠利用龜茲打開局面,不可能會放棄,如果我們暫避鋒芒,將來皇上只會想辦法補償江家。”

江澹瞪圓了眼睛:“那江池就白死了嗎?”

江庸板著臉:“我說暫避鋒芒,以後自然會了結今日之事。李家為了幾十條人命都能等這麽多年,你現在就按捺不住了不成?”

江澹手臂不停地發抖,腦海裏都是江池臨死時的模樣,最讓他難忘的是李雍的表情,一臉的平靜,那雙眼睛卻發著璀璨的光芒,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控,這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我說的話你都記住,不要再節外生枝。”江庸吩咐完轉身離開,屋子裏就剩下江澹一個人。

靈堂的燈光在黑暗中顯得更加蒼涼,江澹卻不敢去面對江池的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