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道德和良心(第2/3頁)

周圍的公子哥問邵方:“你弟弟怎麽跟一大群人走著走著也能走不見?”

邵方笑道:“你們不知道,我那弟弟最是膽小不過,時常習慣一個人跑到角落裏呆著,任人怎麽叫也不出來;有時候又昏頭昏腦的說些不知道什麽東西,總之不好與他計較。”

就有人笑起來:“你這哥哥當得可真不容易!”

邵方攤了下手:“到底是自家兄弟,還能如何?”

而這個時候,邵勁正伏在底下一群人左近的樹梢上,聽見那句“到底是自家兄弟”的時候,牙根都酸了一下。

臉皮太厚,不服不行啊,我現在總算知道了什麽叫做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邵勁在心裏這樣想道。

他現在所在的是一個帶著湖的院子,他此刻正藏在湖旁假山背後枝幹粗壯樹葉茂密的一棵樹上。這棵樹臨水種著,雖和能跑出去的院墻有十足的距離,但難得的是此地有著足足一排和他此刻帶著的這株同樣茂盛的樹木,背後又有三層高的房子遮掩,到時候鬧出了動靜,不管他是朝後一跑,還是沿著樹木往前跳,都有足夠的可以當做掩體的地方。

現在的問題就是那些動靜……

邵勁摸了摸掌心中由榆樹樹枝做成的簡易彈弓。

掌心中的彈弓在主人日日的摩挲之下,表皮都快被摩油摩亮了。除此之外,他手裏頭還扣了兩顆拇指大的石頭,兜裏除了那些能搜刮出來的好帶的散碎銀兩之外,也全都用來放大小適合的石子。

在幾天前得到自己有可能來湛國公府舉辦的春日宴的時候,邵勁就想著趁這個機會逃跑。

但是在懷恩伯府中存在的問題在湛國公府中不可能不存在。

懷恩伯府裏,有一堆人日夜不停地看著他,他除非鬧出動靜暫時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否則基本不要想翻過懷恩伯府的院墻。

而在湛國公府裏,因為是備受重視的春日宴,必然也有一堆人看著他們。再加上他對地形不太熟悉,是否真的能穿過重重院子跑出去還需要打上一個問號——等邵勁親自來到國公府裏,再親自看到這裏的布置之後,他差不多是死了‘自己隨便溜溜,就能溜出國公府’的這個心思。

或許是因為這次來的年紀小的孩子多,也或許是因為國公府一貫這樣重視,總之就在他經過的幾個院子裏,時常能看見手持棍棒的家丁左右巡視著,他們俱都一身短打,身上肌肉眼中精光一點不少,從邵勁的專業眼光來看,他現在的身體在空曠地區中最多對上五個人跑得掉,真要闖關,咬著牙一對一還可以,一對二或者一對三的話,那還是早點洗洗睡了吧。

所以只能先制造動靜。

先制造動靜,讓一整條道路都陷入混亂,才能在混亂之中找到機會出去。

至於是什麽樣的混亂,幾乎在邵勁想到這個可行性的時候,具體的主意就自然而然地自腦海中冒了出來。

如果這一群被邀請來的孩子其中有一個被突然飛出來的石塊砸中了眼睛,眼睛瞎了,那整個國公府,至少後院這一塊地方,必然要沸騰起來;而這邊有一整排的樹,他完全可以在彈出石子的時候快速轉換方向,再在混亂的時候混入人群避免第一時間被抓住,這個時候大家肯定注意不到他,他還能夠大喊兩聲找大夫,就跟著慌亂的要去稟告主人的丫頭往外跑。

就是這個時候運氣差點再跑不出去,被石子擊中眼睛,眼睛瞎了的那個人選——哎除了邵方還會有誰?——總之邵方的眼睛瞎了,姜氏一時之間肯定沒有心思管他,就算實在不能夠跑出去,他也能在國公府裏躲上一躲,這麽大的地方,死角陰影不知道有多少,只要熬過這兩天,國公府的下人總有疏忽能叫他逃出去的時候,畢竟他們不會光盯著他看——不需要主人思索太多,計劃已經自動在腦海中串聯成型。

但邵勁幾次拿起手中的彈弓,又幾次將手中的彈弓垂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腦海中冒出的這個想法,有多少是因為姜氏時不時的餓著他,有多少是因為懷恩伯邵文忠對他從頭到尾的漠視,還有多少是因為邵方堅持不懈的排擠與侮辱。

可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他在上一輩子成長到二十多歲。

他可以給自己找一百個要用邵方來制造混亂的理由,可沒有辦法真正騙過自己的良心:姜氏與邵文忠再可惡,冤有頭債有主,他有能力了自然可以去找他們報仇;邵方再頑劣混蛋,是不是真的頑劣混蛋到要付出一只眼睛的代價?何況現在,那也僅僅是一個剛翻過年才十歲,再翻過年也不過十一歲的孩子。

還是一個孩子。

邵勁每一次因為心中的不忿和怨氣舉起手中的彈弓的時候,這句話就要在他心中冒出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