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剁爪子(四)(第2/3頁)

不想王一棍聽見這句話,一下樂不可支,笑得牙花都出來了:“你處理掉我什麽?那家都要把我掃地出門了,我就是現在忠心耿耿的要去把所有陰謀詭計都說出來,那家小公子也未必肯信呐!”

“既然對方已經不要你了,那你摻合這件事幹什麽?”邵勁皺眉。

“誰叫開頭是我做的呢?須得叫你們知道,這個好頭與接下去的壞尾可不是我腦子打結做成的。”王一棍攤了攤手,接著大言不慚,“再說我就是有經天緯地之才,不說不做,又哪裏有人知道?”

邵勁:“……”

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呵呵了對方一臉。

“好了,不開玩笑了。”王一棍突然一本正經說,“我來這裏確實是有點好奇,現在我已經證實了一半,也差不多了,就多謝小哥這一碗素面,為了報答一二,我能告訴你那府裏頭還有動作。”

邵勁頓時精神一振!他忍這個不著調的家夥忍了這麽久,就是為了等這可能的一句話,他頓時目光炯炯直視對方。

王一棍說:“行了,我走了。”

我去!邵勁怒:“說完再走!”

“……說完了啊?”王一棍說,接著醒悟過來,笑道,“至於具體是什麽計劃,就不勞我多口多舌徒惹人厭了,反正也不是什麽特別厲害的絕戶計。你們有那開頭布局的人在,盡可高枕無憂。”

說完王一棍看邵勁一臉要掀翻桌子的表情,忙住了嘴,不敢再耽擱,拿起拐杖一溜兒就跑了,腿腳利索得根本不像是需要用拐杖的人。

等到他一連轉過兩個街角,再回頭看時,只見身後人群一派平靜,並無半分有人追上來的情節。

他便自轉去慣常打酒的地方,打了一角子的汾酒,一邊喝一邊唱那江南之地流行過來的新詞新曲:

“風老鶯雛,雨肥梅子,午陰嘉樹清圓。”

“……小橋外,新綠濺濺。憑欄久,黃蘆苦竹……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時眠……”

漸漸笑得古裏古怪:

嘿,愣頭青……

真碰著了一個還算可愛的愣頭青……

這幾日京師之中倒是突然出現了一樁咄咄怪事。

而且這咄咄怪事,還正是與百姓之間甚為密切的民生之事。

概因歸德布莊與友民布莊也不只因為什麽,突然對上了頭,就仿佛那鬥雞場中的兩只鬥雞,烏著眼,炸著毛,時不時的要揪下對方的幾根羽毛。

也正因為如此,它們為了尋求那圍觀群眾的支持,就仿佛價格不是價格似的,一個勁的將粗布的金額往下降。

從第一天歸德布莊爆炸似的二錢銀子一匹,到後來友民布莊跟上二錢銀子一匹,又到了歸德布莊再降半錢,再到友民布莊直接降到一錢!

京中的百姓幾乎個個驚呆了,天天將兩個布莊擠得水泄不通,好幾日間與街坊的對話,都是“你今日又買了幾匹布花了幾錢銀”,又或者說“價錢都能降到這個地步,也不知那黑心爛肝的東西平常賺了我們多少銀子”。

當然一錢一匹粗布,稍微有些經濟頭腦的人都明白這個價格肯定是虧了的,只不知道究竟虧上多少,又會持續多久。

而商人之所以稱之為商人,便是天性逐利,賠本的買賣任是誰也是做不長久的。

果然不過兩三天功夫,友民布莊就先撐不住,先行將價格調回了五錢銀子一匹,跟著不顧遲來一步沒有買到便宜貨的群眾的謾罵,從掌櫃的到下頭的夥計,一起跑到歸德布莊之前下賭注,賭注就是友民布莊一直以來的軍備供應。

恰巧這時節也是每年軍需挑選期,友民布莊已經接連五年都沒讓特供牌子轉過手了,堪稱軍需供應第一家。

那歸德布莊的掌櫃想來也是深知其間情況,哪怕被一批人堵著起哄,也沒敢答應下來。

只是這樣的沉默也僅僅持續了一天,等到第二天的時候,那歸德布莊的掌櫃立刻就在眾人的圍觀之下擲地有聲的答應了與友民布莊的爭勝之約。

有幸見證了這一幕的百姓唯恐天下不亂的叫好,當然他們很快也笑不出來了:因為歸德布莊雖然沒有像友民布莊一樣將粗布的價格調回原樣,但也出了個限購數量,規定每天只賣一百匹粗布……特麽的一百匹你怎麽分啊?

千辛萬苦擠進店鋪裏的大夥商量一下,每人拿一個巴掌片回去縫個小孩子的尿布嗎!

當街道上遠遠傳來更夫打二更鼓的聲音之時,歸德布莊裏的夥計都散了,只有一盞燭火還固定在櫃台上,飄搖著照亮鬥室。

小李是歸德布莊大掌櫃的侄子。

他今年十九歲,已經在這布莊中整整做了五年的夥計,眼瞅著就要升格小掌櫃,放到分店裏頭去獨當一面,家裏人也張羅著要給他相看個村長或者城中小商鋪掌櫃的閨女,眼看著日子正一日好過一日,按理說小李怎麽也該有些喜悅之情————如果沒有那件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