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3頁)

小丫頭將食盒打開,裏面是一碟燕窩香蕈雞絲,一碟酥油豆麥,一碟桂花蘿蔔糕,並一盞羊乳奶皮酥,都還是熱的,冒著絲絲的白氣。

孟夫人又驚又喜。

東西倒在其次。她豈會看不出來,這當口,老夫人忽然特意叫人送這些吃食過來,還誇贊了自家女兒,言下之意,無非就是表示了她的態度。

就在數日之前,自己剛到京城,帶著女兒過府去拜望老夫人,她也沒見面,態度淡淡的,沒想到才這麽幾天,忽然就表示出對自己女兒的肯定之意。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就這麽幾天裏,自家女兒到底那一點入了她的眼,但終究是件好事。

孟夫人心裏宛如湧過一陣暖流,早上在辛夫人那裏受來的氣,也一下消去了不少,忙喚來嘉芙,指著那幾樣菜品,笑容滿面地轉述了老夫人的話。

嘉芙臉上帶笑,心裏卻在叫苦。

萬萬沒想到,老夫人忽然來了這麽一下。

她自是好意,嘉芙心裏明白,但這恰恰是她現在最不想要的。

“哪天方便,我帶阿芙過去,給她老人家道謝。”孟夫人笑道。

“姨媽不必客氣。等我回去,轉個話就好了。”

“那就有勞你了。”

兩人又拉了一會兒的家常,玉珠笑道:“我聽說小娘子不但精於女紅,還是描畫的好手。我有一個圖樣,自己總畫不好,想向小娘子請教。”她說著,朝嘉芙使了個眼色。

嘉芙何等的聰明,立刻知她應是有話私下想和自己說,壓下心中的不解之意,起身說帶她去自己屋裏教,孟夫人自然說好,嘉芙便帶著玉珠到了自己的閨房,進去後,屏退丫頭,請玉珠坐下,自己要去拿圖樣,果然被她阻攔,稱贊了幾句屋裏擺設雅致,靠過來壓低聲道:“小娘子,實不相瞞,我這趟過來,另外還有一事。方才臨出門前,大爺忽然叫我過去,讓我私下和你說一聲,往後再不要熏你如今用的香了,對人或有不利。”

嘉芙心房突然打了個鼓點,人也激靈了一下,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向玉珠:“這是何意?大爺可有跟你詳說?”

玉珠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她方才暗中聞了下甄小娘子的體香,幽幽入鼻,沁人心脾,似是辛夫人房裏慣用的龍涎。

女子所用的熏體之香,雖可聞,但看不到,摸不著,且容易叫人聯想到著裏的小衣,故亦算是閨房隱私之一。這甄家小娘子雖從了二房,稱呼大爺為大表哥,但畢竟關系不熟,何況就要和二爺議親了,大爺剛回來沒幾天,忽然卻管起了甄小娘子的體香之事,未免叫人詫異。

但大爺如此吩咐了,玉珠自然照辦,傳話後,聽嘉芙問,搖頭道:“我也是不解。大爺只這麽吩咐我,叫我轉告你,讓你務必照做。”

剛剛消失沒片刻的那種不安之感,再次從嘉芙的心底油然而起。

原來根本不是自己的多心。

現在她完全可以確定了,那天晚上,裴右安確實當場便洞察到了自己身上的熏香和全哥犯病的內在聯系。

但是他到底知道了多少關於自己的秘密?他這樣通過玉珠來傳話,是出於善意的提醒,還是不滿的警告?

這些都還是其次。

最讓嘉芙擔心的,還是他會不會說出全哥犯病的真實原因?

從玉珠此刻的口氣可以判斷,他還沒對別人提及。但保不齊他接下來不會說。

萬一,假設萬一,他說出全哥生病的真實原因只是因為凍龍腦,那麽自己這些時日以來所有的苦心謀劃,都將毀於一旦。

她的這個計劃,原本可以說是步步為營,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卻沒有想到,眼看就要收尾,卻突然生出了這樣一個致命的變數。

天氣寒冷,但嘉芙的裏衫卻被冷汗緊緊地貼在了後背之上。

她勉強定住心神,微笑道:“多謝姐姐傳話,我有數了,既然不好,那就不用了。”

玉珠笑了,點了點頭:“大爺也是奇怪,有點沒頭沒腦。但他通醫,既這麽說了,想必有他的道理,小娘子不見怪就好。我也沒別的事,傳了話,也該回去了,準備收拾東西,明日一早,大爺要送老夫人去慈恩寺拜佛還願呢。”

嘉芙心亂如麻,隨口稱了句善,便送玉珠出來。孟夫人和玉珠站在客堂前相互話別,恰甄耀庭從外頭晃蕩進來,看見母親和一個穿著水藍裙衫的美貌姑娘在說話,一邊拿眼睛看,一邊朝孟夫人叫了聲“娘”。

玉珠從前沒和甄耀庭打個照面,聽這一聲,知他是甄家那個兒子,見他生的也是一表人才,只是舉止流於孟浪,立那裏,兩只眼睛盯著自己,便朝他福了一福,叫了聲“爺”,隨即轉向孟夫人,笑道:“姨媽留步,那我走了。”

孟夫人笑著叫她走好,命婆子送她出去,等她身影消失,見兒子還扭頭望著,罵道:“一早你又去了哪裏?這會兒才回來!這裏不比泉州,可以讓你橫著走路,你要是給我惹出是非,你自己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