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2/2頁)

身後那股力量極大,繩索緊緊勒入肉中,胡良友眼前發黑,呼吸困難,只能雙手拽住馬索,憑借本能拼命掙紮,在地上被生生倒拖出去數丈之距,這才停了下來,腳後的黃泥地上,踹出兩道深深拖痕。

嘉芙沒等到馬鞭落背,倏地回頭,看見裴右安竟來了,站在那裏,手裏繃著一根馬繩,松了口氣,急忙轉身,撒腿朝著裴右安便跑了過去。

小紅馬忙也啪嗒啪嗒地跟了上來,停在身後。

“芙兒你沒事吧?”

裴右安低聲問。

嘉芙咬了咬唇,看了眼地上的胡良友,搖頭:“我沒事。”

裴右安握了握她手,以示安撫,隨即示意她退後,松開了繩索。

“胡二公子好大的威風。不過一頭牲畜而已,何必和它如此計較。”

胡良友本已被勒的近乎暈厥,終於得以釋放,大大呼出一口氣,腦子才慢慢清醒過來,喉嚨又痛又癢,咳嗽了半晌,才停了下來,渾身沾滿黃泥,模樣狼狽不堪,擡頭看去,見這說話男子面容清俊,二十四五的年紀,長身而立,乍看便似一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實在難以置信,方才那幾乎要將自己脖頸勒斷了氣的繩索便是他所放的,壓下心中驚懼,厲色道:“你便是裴右安?你好大的膽子!你以為你還是從前的朝廷大員?你如今是戴罪之人!我兄長是看在當年你父的面上,這才安排你來此守場。你不思回報,上官到來,不加接待便罷,竟還以下犯上!我這就治你一個不敬之罪!來人!給我把他綁了!”

那些個軍士聞言,面面相覷。

裴右安從前在朝廷裏的名聲實在太大,且衛國公生前以節度使之職在此鎮守多年,坐鎮一方,影響深遠,如今雖過去了多年,但提及裴家人,依舊如雷貫耳,這些人也都知道,見裴右安兩道目光投來,隱隱含威,一時不敢上前,被胡良友催促著,遲疑間,方慢慢地圍了過來。

裴右安笑了一笑:“二公子,你且回吧,此地荒涼,我便不留你了。”說完轉身,一手牽了嘉芙,另手牽了小紅馬,朝裏而去。

胡良友見他竟然絲毫沒將自己放在眼裏的樣子,隨從全都看著自己,咬牙,從近旁一人手中奪過弓箭,拉弓搭箭,瞄準前方那個背影。

裴右安仿似背後生眼,停了腳步,緩緩地轉頭,方才面上的微笑已經不見,冷冷兩道目光望來,猶如鷹顧,隨即松開馬韁,和嘉芙低語了一句,隨即轉身,向弓邁步走來。

胡良友的手漸漸發抖,眼見他越走越近,竟不敢放箭。

裴右安停在了胡良友的面前,盯著他,慢慢擡手,握住了那杆搭在弓上的箭柄。

“胡良友,你平日集市踏馬,此為擾民,觸犯軍規第三條;調戲婦人,更是軍中大忌,照我大魏軍法,當杖責五十。你如今既已升至參將,都司大人平日都未曾教你?”

他手指驀地發力,“哢嚓”一聲,箭柄從中折斷,一分為二,從弓弦上掉落在地。

胡良友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僵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

那一行人垂頭喪氣,打馬離去,天也黑了下來,料場又恢復了原來的平靜。

嘉芙將踏雪栓回馬廄。這小紅馬仿佛也知道方才自己惹了禍,平常不願進馬廄,這回卻老老實實,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又探頭過來,伸舌想舔嘉芙的臉,討好於她,嘉芙推開它的臉,手指戳著它的眉心,教訓道:“今日都是你,惹來了事!下回你再偷溜出去,我便再也不管你了!”

她語氣嚴厲。小紅馬眨巴眼睛,繼續將頭湊來,蹭著嘉芙的胳膊,被她推開,垂頭喪氣,喉嚨裏發出嗚嗚的哼聲,仿似在撒嬌求饒。

嘉芙又狠狠教訓了它幾句,轉頭見裴右安站在一旁,含笑望著自己,這才放過了,往它馬槽裏投了食物,兩人出去,一路上,她沒有再開口說話,回到屋裏,更衣洗手之時,裴右安問她。

嘉芙猶豫了下,低聲道:“大表哥,我有點擔心。今天你為了我和踏雪,得罪了那個胡大人的弟弟,萬一那個胡大人向你發難……”

裴右安幫她脫去外衣。“不必擔心。這個胡良才領兵多年,也算是個有能之人,但到此地,頭尾不足一年,根基不穩,雖暗中排擠我父親從前的舊部,表面上和我還算客氣。今日之事,還不至於讓他和我公然翻臉。”

“那他為何去年底派人送來殘羹冷炙,公然羞辱?”

她問完,自己也頓悟了:“我知道了!難道是這個胡良友送來的?”

裴右安贊許般地摸了摸她的頭,點頭:“放心吧。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