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2/4頁)

嘉芙一言不發,推開了他,跪在地上。

“萬歲!夫君!我為人母,方知母心。姑母當年決然不悔,難道便是為了今日如此場面?她在天若是有靈,何以能安!求萬歲,求夫君,便是有天大的怨氣,也要三思而後行,免得覆水難收,日後追悔莫及!”

她朝著皇帝重重叩首,又轉向裴右安,待要叩下去,裴右安一個箭步上去,將她扶住。

“芙兒!”

裴右安眼角泛紅,將嘉芙從地上扶起。

嘉芙再次推開他,走到依然僵立在那裏的皇帝面前,下跪。

“萬歲,他平日對慈兒頗是嚴厲,慈兒才三歲,有時犯錯,他便加以苛責,以致慈兒在他面前,常拘束本性,不復親近,然他心中對這孩兒,實是愛極,只是慈兒尚不知事,不知他嚴父苦心罷了。想來天下為父者的苦心,皆都如此。萬歲愛屋及烏,要將慈兒認祖歸宗,此原為慈兒莫大洪福,我夫婦二人,當感激涕零。但從今往後,他父子分明骨肉相親,相見卻再不得以父子相稱,天倫不復,此切膚之痛,想來非親歷過骨肉分離、相見不能相認者,難以體察。他也是倉促之間,一時難以接受,這才冒犯天顏。”

“臣婦懇求萬歲,此事再斟酌一二。即便萬歲聖裁不改,臣婦亦懇求萬歲,可否再容他多些時日?世間人以億兆計,能生而成為父子,亦是上天眷顧,人非草木,父子之情,血濃於水,怎可能說斷就斷?”

嘉芙說完,潸然淚下,朝著皇帝再次叩首,額觸於地,久久不起。

殿內再次沉寂。

裴右安定定望著嘉芙跪於地的背影。

皇帝身影亦凝如巖柱,只聽他喘息聲慢慢小了下去,面上那層原本駭人的淤青之色漸漸褪去,臉色變得灰白,整個人仿佛失去了力氣,慢慢地坐回到了那張禦座之上。

裴右安走了過來,將嘉芙從地上扶起,帶著她,出了殿門。

……

皇帝五十萬壽慶典上的余聲尚未消散盡,不過數日,一封來自劍門關守將的八百裏急報,便送抵至了皇帝的禦案之上,

探子得報,胡人於王庭集結了數十部落三十萬騎兵,歃血盟誓,疑不日出兵南下。

倘若消息確實,這將是繼三十年前那場大戰之後,大魏和北方胡人之間的再次雄兵對決。

這幾日,大臣們原本都在揣度那日午門城樓上關於那孩子的各種傳言,千方百計想從宮中打聽出更多的□□,但宮中竟無半點消息流出,大臣們便只好等著皇帝,但皇帝那裏,自大典那日後,卻靜悄悄不再有任何動靜了,大臣們費解之時,突然之間,戰報傳來,一時注意力都被轉移,兵部、戶部急召禦前會議,擬調撥大軍,籌糧草軍餉,以備大戰。

整個朝廷的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

裴右安那日來蕉園,父子見了一面,出宮後,這幾日,嘉芙依然帶著慈兒住在西苑蕉園裏。

她已經知道了他明日便要回往關外領軍備戰的消息,心情低落。

雖然皇帝這幾天,沒再有進一步的動作,但卻也不放她母子出宮,並且,那日過後,她便再沒見到裴右安的面了,應是不再被允入宮。

夜漸漸地深了,慈兒睡了,嘉芙躺在兒子身畔,又如何睡得著覺?正輾轉反側,忽然聽到庭院裏傳來一陣步伐之聲。

這腳步聲,她再熟悉不過。

嘉芙心跳加快,立刻披衣下床,連燈都來不及亮,趿了鞋,飛快出了內殿,來到外間,打開門,看到門口一道人影立在那裏。

“大表哥!”

嘉芙驚喜地低低嬌呼一聲,一頭撲到了他的懷裏。

裴右安將她抱住,低頭吻她,壓在了門框之上,忽將她整個人橫抱而起,送到圍屏旁的一張坐榻上,放了下去,再度壓上了她。

他急躁,迫不及待,極其有力,甚至有些弄疼了她,仿佛還是個未怎麽經歷人事的毛糙少年。

幽闃的夜色裏,黑暗中,傳出嘉芙低低的嬌喘之聲,卻又仿似怕驚醒了睡在內殿裏的兒子,聲未出喉嚨,便生生抑住,化為無限纏綿。

終於,裴右安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抱著嘉芙,就這麽和她擠在那張稍顯狹窄的榻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個春夜,終於變得叫人心裏充滿了安寧。

嘉芙閉目,在他懷中,慢慢也睡了過去。

下半夜,她醒了,發現自己已躺在內殿的那張床上,身畔是兒子睡夢中的小小身影。

她爬坐起來,下床,走了出去,透過那扇半開的門,看見裴右安坐在門外的一道石階之上,下半夜的月光,映出他一道月白的背影。

嘉芙走了過去,坐在了他的身畔,拿起他那只受傷的裹了傷布的手,輕輕慰吻。

裴右安將她抱起,靠坐到自己的懷裏,隨即脫下外衣,罩在了她的身上。月光下的兩人身影,重合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