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第2/2頁)

“我也去看看。妹妹的閨房我自是要參觀參觀。”虞妙琪笑得十分和藹,搶先一步跨入門檻。

房間並不大,擺設卻十分奢華精致,博古架上陳列的都是上了年頭的古董瓷器;家具皆為金絲楠木和酸枝木打造而成,名貴非常;梳妝台十分巨大,擺放著銅鏡妝奩篦子等物;妝奩內似乎放了許多東西,蓋子合不上,只用一把銅鎖松松掛著,一柱陽光穿透窗戶斜照過來,隱約可見裏面反射出五彩斑斕地寶光。倘若真打開,也不知會如何耀眼。

虞妙琪面上笑容更為優雅得體,實則心尖在一滴一滴淌血,更有濃稠的毒液從那名為嫉妒的潰爛傷口中流出,侵蝕得她骨頭縫都發疼。

“都什麽時辰了,妹妹怎還未起床?這太陽都快曬到屁股了。”她在靠窗的軟榻上落座,口吐戲謔之語,輕輕柔柔,宛轉悠揚的嗓音聽上去悅耳至極,任誰也想象不出她此時此刻心底正關押著一頭咆哮的惡獸。

虞襄在柳綠的推搡下咕噥兩聲,這才幽幽轉醒,一面掀開床幔一面打著呵欠慵懶開口,“姐姐來啦?”

看清少女未著妝容的真顏,虞妙琪心底又是一陣撕扯。去掉濃艷的色彩,少女的面龐少了幾分淩厲卻多出十二分甜蜜,淡而有型的涵煙眉,黑而亮的星眸,挺翹瓊鼻櫻桃小口,氣質純凈又透著嫵媚,當真是一張十分討人憐愛的臉蛋。

又加之她行事不羈,性情乖張,睡覺竟不著褻衣,只穿了一件鵝黃色的小肚兜和同色的薄紗燈籠褲,更顯得她酥-胸圓潤,腰肢纖細,膚如凝脂,真真是一位人間尤物。其容貌之盛,氣質之佳,直叫虞妙琪看得心神失守,腦袋裏自然而然浮現兩則旖旎詩句——玉臂撩霧帳,活色滿生香。

連她一介女子都忍不住動心,更何論男子?幸好她雙腿已廢,否則入宮成為一代寵妃也不是難事!

虞妙琪感覺一陣刺痛,卻是不知不覺將自己下唇咬破了,連忙用帕子將血絲飛快抹去。

虞襄並不知道她一瞬間能聯想到那許多不著邊際的事,正伸出雙手任由桃紅柳綠給自己穿衣,然後在兩人的幫助下坐進輪椅裏,推到梳妝台前擦臉潔牙。

將抹了鹽粒的楊柳枝探入口中,她含糊不清的問道,“送給姐姐的步搖姐姐還喜歡嗎?”

“十分喜歡,今日是特意來感謝妹妹的。”虞妙琪撫了撫鬢邊的步搖,笑容十分真摯動人。

虞襄看也不看她,吐掉漱口水,用熱帕子將臉擦幹凈,而後擰開一個小瓶,粘了一指潤膚膏細細塗抹在臉上。

濃郁的蓮香味兒在室內飄散,熏得人腦袋都有些發暈。虞妙琪心知她塗抹之物必定不是凡品,否則絕養不出這一身的冰肌玉骨。

若是當年沒抱錯,這些東西原本應該屬於自己——這句話就像一個魔咒,不停在她腦海裏回蕩,然後一圈一圈將她的心綁縛,深陷進皮肉和骨髓,從此再也無法拔除。

虞襄從銅鏡裏瞥她一眼,狀似不經意的問道,“老祖宗送給姐姐那道平安符呢?怎不見姐姐佩戴?”

“出門時壓在枕頭下了。畢竟是紙制品,每日佩戴唯恐磨損。”虞妙琪端起茶杯,以掩蓋唇角的不屑。一張破紙罷了,值得這兩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

虞襄挑眉輕笑,“姐姐卻是不會想,老祖宗送你時不是配了一個精致荷包,荷包上拴著一根五彩絲絳麽?那意思就是讓你每日系在腰間攜帶,又好看還能壓裙角。姐姐不知,那平安符乃四年前老祖宗向神僧苦海求來的,這些年一直供奉在鎮國寺內,是多少人搶都搶不到的好東西。我當時還奇怪老祖宗留著它作甚,卻原來是送給姐姐的,可見老祖宗一直惦記著姐姐呢!”

虞妙琪聞見了她話中的一絲酸味,面上不顯,心裏卻十分受用。但說的再天花爛墜,一張紙也不過是一張紙,能值什麽?然而老太太重視她這一點卻也叫她很滿意。如此,回去後把那荷包找出來戴著也就是了。

到底是親孫女,哪裏有不心疼的?只要日子長了,定能在老太太跟前壓過這賤種一籌。思及此處,虞妙琪唇角微不可查的上揚。

虞襄從銅鏡裏打量她神色,越發覺得心冷。常人若是聽了這番話,多少會對燒掉符紙表現出一絲悔意,然而她卻無法從對方眼中看見丁點類似於懊悔自責的情緒。記仇不記恩,這虞妙琪果然似哥哥描述的那般,是個涼薄到極點的人。

如此,自己就是不想跟她鬥,怕也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