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虞襄起初還優哉遊哉的啃黃瓜,聽見這句話愣住了,少頃掩嘴低笑,“沒想到臟水都潑到我身上來了,好大的膽子!你今兒個是找死來的吧?”

她柳眉倒豎,嬌俏的臉龐轉瞬變得氣勢逼人,駭得那丫頭急急往後仰倒,飛快看了林氏身後的金嬤嬤一眼,決絕道,“我原就知道小姐絕不肯留下我性命,這才奔逃至城外。既然已被抓回來,我也只得認命。老夫人,這事兒是三小姐指使我做的,說是自己嫁不出去便要壞了大小姐名聲,叫她嫁出去了也一輩子甭想好過。她給了奴婢一百兩銀子,奴婢見錢眼開便將大小姐的私物偷盜出來交予她。”說完轉向虞思雨,重重磕了個頭,“大小姐,您待奴婢不薄,奴婢卻幹下這等惡事毀了您清譽,奴婢只能以死謝罪。”話音未落就悶頭朝門柱撞去,果然是找死來了。

因虞品言清了場,院裏並無閑雜人等,廳中的幾位心腹嬤嬤又離得遠,竟無人拉住她。

一聲悶響過後,門口就多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和一大灘溫熱的血液,濃烈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蔓延。因她招供的話太出人意料,尋死的動作又十分迅疾,老太太和虞思雨幾人都傻在當場,直等鮮血鋪開一大片才驚叫起來。

虞品言第一時間將妹妹的臉蛋壓入自己懷中,垂眸一看,卻見她臉上並無駭色,反而支棱著脖子仰著下巴想探個究竟。

虞品言莞爾,用大掌遮住她眼眸,沖站立在身後的馮嬤嬤做了個手勢。

馮嬤嬤是廳中唯一鎮定自若的管事嬤嬤,信步出門後喚來兩名侍衛,將降雪的屍體拖下去,隨即湧入七八個小廝,手裏拿著吸水性強的幹抹布,並蹲成一排將鮮血寸寸吸幹,澆一桶清水稀釋後再次吸幹,這便魚貫出去了。

一刻鐘未到,血腥駭人的場景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足可見這些侍衛和小廝平日裏多麽訓練有素。

虞品言這才放開遮擋在妹妹眼前的手掌,順便用指腹擦掉她嘴角沾染的瓜汁。

林氏早年掌家的時候見慣了大場面,就是怯弱那也只在老太太提起亡夫和休書的時候,這會兒飛快鎮定下來,用鋒利的目光朝虞襄剜去。虞妙琪心思歹毒,可到底才十四歲,雖然降雪的死亡是她策劃的,但親眼看見又跟想象中完全不同,那大片的鮮血仿佛還映照在眼簾內,無論如何也擦洗不去。

她急急撲進林氏懷中,低垂著腦袋,掩飾自己心虛至極亦驚恐至極的表情。

直等幾個小廝走得沒影兒了,虞思雨才‘啊’的一聲驚叫,打破廳中死寂。

老太太閉目輕撚佛珠,似乎並不被眼前的慘烈所撼動,但額角鼓跳的青筋卻顯示出她正在極力按捺滿腔怒火。自打信佛以來,她多年未曾殺生,卻沒料今兒竟然有人如此大膽,用厲鬼冤魂汙了她這方清凈之地,當真好得很!

至於那丫頭說的話,她卻是半個字也不相信。襄兒若要整治誰必定鬧得天翻地覆,眾人皆知,那是真刀真槍明火執仗的幹,絕不會背後行這等鬼蜮伎倆。到底是自己親手拉拔大的孩子,什麽性子她還能不了解?

然而不等老太太發難,林氏指著虞襄罵起來,“好你個孽畜,竟連自家姐妹也如此殘害,你還有沒有良心?來人,請家法!”話落看向虞思雨,溫聲安慰,“思雨莫急,請完家法我必定將這孽畜趕到鄉下任由她自生自滅,也好為你討還一個公道。”

虞思雨用錯愕的目光看著她,又看看躲在她懷中的虞妙琪,當真被這對母女陰險無恥的程度震驚了。合著降雪依然是一個陷阱,就為了把虞襄也除掉?!好厲害的手段!

她已連續思考了三個日夜,哪裏還會被林氏母女溫柔的表象所迷惑,正欲張口反駁,卻聽虞品言冷冷開口,“請什麽家法?在這永樂侯府,本侯就是家法。誰若敢動襄兒一根頭發,本侯就把誰的手剁掉!”

說話間,鋒利如刀的視線已然停駐在林氏手臂上。林氏只覺一股寒氣侵襲而來,連層層布料都難以抵擋,更有一種細微卻不容人忽視的刺痛感由指尖蔓延到整個手臂,仿佛真有一把無形的利刃正在切割自己皮肉。

她借助拍撫女兒的動作躲開那道冰冷的視線,強撐氣場訓斥,“現如今人證物證俱全,虞襄就是害了思雨的罪人,難以抵賴。兩個都是妹妹,言兒莫要只袒護虞襄一個,反倒讓其他親人寒了心!”

聞聽此言虞襄輕蔑地笑了,“人證物證俱全?在哪兒?我怎沒看見?”

“活生生一條人命因你而枉死,你看不見嗎?你那雙眼睛長來幹嘛用得?”林氏氣急敗壞的詰問。

“因我而枉死?她受人指使偷盜姐姐私物,毀壞姐姐名聲,那是死有余辜,何來枉死一說?再者,她空口白牙的汙蔑我你們就信了?我還道她是受了母親和虞妙琪的指使,將臟水潑到我身上呢!我堂堂侯府嫡小姐說出的話,難道比不得一個下人有用?”虞襄將啃了半截的黃瓜扔掉,林氏母女的陰毒嘴臉實在敗人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