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這一觀刑便觀到華燈初上母女二人才互相攙扶著從地牢裏走出,聞到外面毫無血腥味的空氣,似活過來一般大口呼吸。

都說虞品言手段狠辣,行事詭譎,她們終於親身體驗了一回,雖是打在別人身上,可那血肉橫飛的場景卻能令人銘記一輩子。自此以後,這段經歷會成為糾纏在她們每一個夢境中的惡鬼,除非身死,否則永遠無法擺脫。

林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起來。她懊悔,她恐懼,她恨自己無能為力。

虞妙琪何嘗不悔不懼,可事已至此,再懊悔恐懼又有何用?索性大家已撕破了臉皮,她也不用費盡心機去討好虞品言和老太太,且趕緊找一個權勢更大的夫婿將自己嫁出去,離了虞府,她還能過得更好!

虞妙琪咬牙將林氏拉起來,踉踉蹌蹌朝前走,卻見兩盞燈籠越靠越近,虞襄那張明艷的臉龐掩映在燈火中,瞬間將周圍的一切都照亮了。

“喲,出來啦?”她掩嘴輕笑,“裏面好玩嗎?”

虞妙琪不搭理她,扶著林氏繼續前行。兩人錯身而過時,虞襄伸出自己的小指,微微晃了晃,輕蔑的語氣讓人恨的牙根發癢,“虞妙琪,跟我鬥,你還是這個。”

虞妙琪猛然回頭,用吃人的目光瞪視她,見她抽出馬鞭面露殺氣,又連忙轉頭,扶著失魂落魄的林氏飛快遠遁,活似有惡鬼在追趕。

一串銀鈴般的輕笑在她二人身後響起,如影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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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老太太歪在榻上,目光盯著曾經躺過一具屍體的空地,表情陰鷙。

“把我的賬本拿出來。”她徐徐開口。

馬嬤嬤翻出一個小本子和一支筆,遞到她手裏。

老太太一邊書寫一邊沉吟,“思雨剛出事我就將林氏趕出侯府,也不知外頭會如何編排我虞家骨肉相殘,故此只能再忍忍。原以為把林氏趕出去家裏就清凈了,現在看來卻不然,那虞妙琪是個更不省心的。這一筆一筆的我且記下,來日不僅林氏,就連虞妙琪我也要一塊兒攆出去!”

馬嬤嬤認真聽著,並不敢隨意搭腔。

老太太長嘆一聲,繼續道,“你看看她,那樣歹毒的誓言張口就來,完全不敬鬼神亦不分善惡,一切皆為自己的利益考量。為了自己,她能害死沈氏夫婦,阻了養兄仕途,毀了姐妹名節,來日豈不連侯府都能毀去?似林氏那般處處順著她尚且得不到半點真情,咱們這些人又如何能入她的心?不入心倒也罷了,只怕將我們恨之入骨,來日便要施展報復了。”

馬嬤嬤心有戚戚焉的點頭。

老太太將賬本合上,冷笑道,“早知今日,當初我就不該接她回來。孽畜,真真是一只孽畜!”

馬嬤嬤想了想,問道,“那中饋,老夫人可需收回來?”

“不用,派人看著她們便是,來日一塊兒算總賬。這次事件不宜鬧大,我暫且忍下。那虞妙琪性情極為狡詐,哪怕明擺著的罪證也死不承認,可比林氏難對付多了。她要折騰,我便讓她可勁的折騰,等折騰出花兒來,我亦要她臉面開花。到了那時,看誰還能為她頂罪。”老太太語氣陰鷙。

馬嬤嬤點頭,不再多言。

過了兩日,京中又出一樁奇事,依然與方家母子有關。卻是那方志晨白日在一戶人家院外徘徊,那戶人家只余一對孤兒寡母,故此對自家安危十分看重,拿棍棒追出來喝罵,引得四鄰紛紛圍攏來看。

方志晨拔腿狂奔,卻被好事者摁住,言道他必定偷了東西,伸手往他懷中一探,竟摸出許許多多五顏六色的肚兜,引得所有人膛目結舌,更有一無知小兒指著其中一條喊道,“啊,那是我娘親的!”

肚兜一角繡有自己閨名,抵賴也抵賴不掉,小兒母親嚇得魂不附體,立即辯白道,“我說怎麽曬在外頭的肚兜每天都不見蹤影,卻是被這黑心爛腸的狗東西偷了去!”

又有許多爺們認出自家女人的肚兜,女人們為了維護自己名節,不得不坦白肚兜被盜之事。小偷不偷盜財物反而偷盜肚兜,這事雖說罕見,卻絕不是頭一遭。蓋因前年還抓住一個專偷女子羅襪的,被抓住後活生生打成肉泥,事情鬧得很大。

眾人義憤填膺,正欲將方志晨也打死,卻恰好遇上一隊巡邏的官差,圍上來弄清狀況後將方志晨押到衙門裏審問。

此等略帶香-艷-色彩的奇聞傳播的最是迅速,不出半日方志晨就出了名,然後此事又與幾日前他在永樂侯府鬧得那一場聯系上,眾人紛紛悟了,那哪兒是兩情相悅私贈信物啊!分明是方志晨偷了侯府小姐衣物,順便就把人給賴上了。誰叫永樂侯府樹大招風呢!

更有同樣受害的婦女為虞思雨說起好話,一時間引來無數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