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虞襄幾句話點出虞妙琪的私心,有些個眼明心亮的旁觀者,看虞妙琪的目光就有些變味。虞妙琪狼狽的站定,匆匆朝太子瞥了一眼,見他眸色暗沉的掃過來,心尖便是一顫。

虞襄哪有心思搭理她,讓人把瘋婦押到近前,用馬鞭抵住對方下顎,冷聲詢問,“你是誰?我虞家與你有何深仇大恨?”

婦人撅嘴,欲啐她一口,卻被她狠狠抽了好幾下,臉頰頓時被抽出條條血肉模糊的鞭痕。周圍有認識她的貴婦亦不敢吭聲,就怕被虞襄惦記上。

“你究竟是誰,快說,再不說我叫人拔了你舌頭!”虞襄表情萬分猙獰,幾個老婆子狠狠掰扯婦人手臂,引得她連聲慘叫。

“我說我說,我是徐茂的妻子周氏!”婦人終究是嬌生慣養長大的貴女,受不得苦,那股沖動勁一過,又被虞襄的狠辣攝住心魂,沒一會兒就老實交代了。

圍觀眾人,尤其是那些沒見過世面的閨秀,盡皆露出驚駭的表情,對虞襄本就存了幾分忌憚,此時全都化作了懼怕。而貴婦們則暗暗嘆道:果然是虞都統的妹妹,其心性手腕脫不開一個‘狠’字,這周氏落在她手裏怕是完了。

周氏剛鬧騰起來的時候就有幾人從樓上緩緩而下,紫向閣的掌櫃畢恭畢敬滿頭大汗的伺候在左右。打頭的那人是位身穿玄色深衣的雄偉男子,剛毅的眉眼間隱隱流露出睥睨之態,後面跟隨著兩名俊美異常的青年,一人手執玉扇,風度翩翩;一人手握繡春刀,眼含血煞之氣。

太子看見來人連忙躬身行禮,講述事情始末。

另一頭,虞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嗤笑道,“原來是你!你也好意思說我哥哥濫殺無辜,殘害忠良?你丈夫徐茂算什麽忠良?”

她眸色微斂,似在回憶,少頃後一一細數,“成康九年,徐茂於郊野踏青,見-色-起意-奸-汙了一名農家女子,為掩蓋此事將她一家七口全部滅門。成康十一年升任宣慰使司同知,貪墨數十萬兩軍餉,致使長江六道兵士無錢銀棉服過冬,凍死者逾萬人。成康十七年升任健銳營翼長,私自釋放天牢死囚,將之引領到密林中如畜牲那般獵殺。成康二十一年升任九門提督,收受賄賂逾百萬,為排除異己暗殺數十人……其斑斑劣跡罄竹難書,樁樁血案駭人聽聞。似他那般的畜牲,你也好意思用忠良二字來形容?”

虞襄沖柳綠揮手,“買一筐雞蛋過來。”在眾人莫名其妙的神情中繼續道,“皇上誅殺他實乃他罪有應得,哥哥手刃他實乃為民除害。你若覺得受了冤屈自可去敲登聞鼓告禦狀,作甚為難我一個廢人?我哥哥確實殺人如麻,但他從未殺過任何一個無辜之人,亦未曾陷害過任何一位忠良。他為家國上戰場拋頭顱灑熱血,為皇上盡忠職守死而後已,我虞襄在這裏撂下話來,誰若是覺得我哥哥手上有一件冤假錯案,便拿一個雞蛋往我頭上砸,使勁兒砸。我且坐在這裏候著你們!”

她一字一句重若千斤,不見半點氣短更沒有絲毫怯弱。在場眾人被她冷厲的目光掃過時紛紛垂頭緘默,目露惶然。

老太太這才艱難的從人群中擠出,冷聲道,“襄兒說得對,若是誰覺得受了冤枉,我虞家人且生受著。來人啊,看座!”

馬嬤嬤連忙搬了一張椅子讓老太太坐定。柳綠也很快買了一筐雞蛋,擺放在眾人面前。

店裏店外靜悄悄的落針可聞,不僅周氏,連看熱鬧的路人都白了臉色。虞襄話已說到這個地步,誰人敢砸?虞品言那是奉旨殺人,皇上說此人有罪,誰敢說個不字?就算對虞品言恨入骨髓,今日誰又敢站出來砸一個雞蛋?砸了那就是對皇上心存怨懟,對朝堂心懷不滿,回去後多得是人收拾你。

虞襄雖然斷了腿,其胸襟氣度卻半點不輸男兒,一張嘴皮子更勝過千軍萬馬。若碰見這事的是尋常女子,怕早就被砸得方寸大亂哭哭啼啼,十個裏面有十一個都會似虞妙琪那般將人帶到內室私下解決。如此,潑在虞家門楣上的臟水這輩子都洗不掉。

虞襄處事手法雖然粗暴,卻極為有效,一番傲語更是將虞品言推崇到極致,一時間令人欽佩不已。

周氏怕了怯了,心甘情願的跪在地上磕起頭來,相熟的人家也都紛紛上前安慰老太太。虞襄銳利的目光掃過,眾位貴女們盡皆捂臉躲避,腳步踉蹌。

虞襄這才勾唇冷笑,斜睨五官略微扭曲的虞妙琪,徐徐開口,“人都打上門來了你還軟乎乎的上前攙扶,還揚言要賠禮道歉。你道的哪門子歉?認定了哥哥濫殺無辜殘害忠良?既然你姓虞,最好記住這一點——無論何時何地,維護虞府尊嚴都是你最重大的職責。虞家的名聲可以壞,脊梁骨卻不能彎!”

因有許多人看著,虞襄雖然憋了滿肚子火,卻也點到即止,並未戳破虞妙琪試圖用她的良善來襯托自己卑劣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