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2頁)

老太太疲憊揮手。幾名農婦拿著紙條千恩萬謝的磕頭,等他走遠也相繼告辭。

林氏還在痛哭,一聲聲的喊著夫君的名字。虞妙琪爬起來,胡亂用袖子將臉上的濃痰擦幹凈,指著自己泛出條條青筋的手腕,沖老太太說道,“祖母,你好生看看,這裏面流著的是虞家的血,我父親是虞俊傑,曾經的永樂侯!我不是什麽外姓人,是父親的血脈啊!祖母,你怎麽忍心讓父親的血脈流落在外?”

她沒有別的依仗,只剩這點血液了。死去的人往往最令人惦念,她就不信提起已故的兒子,老太太會沒有一點惻隱之心。

然而這一招早就被林氏用爛了,惻隱之心沒有,反而厭煩居多。老太太提筆,在紙上寫了一個巨大的‘滾’字,然後將毛筆狠狠砸在虞妙琪臉上。

虞妙琪躲之不及,頂著一臉墨點慘然而笑,笑完靜靜流淚。她指了指老太太,又指了指林氏,最終什麽話都沒說,腳步踉蹌的離開,似乎已經心如死灰。

老太太使人將林氏扔出去,這才躺倒在榻上,身心俱疲。

虞襄只眯了一小會兒就被痛醒,捂著兩個湯婆子哼哼。虞思雨掀開門簾嗤笑道,“聽說你今兒個當著滿堂賓客的面來了初潮?丟人丟到家了。”

“那又如何,來得都是女賓,就算我血流成河,誰還能拿這個說事?前邊如何了?”虞襄半坐起身,從被窩裏掏出一個湯婆子塞進衣領。血液流失的速度太快,她哪兒哪兒都覺得冷。

虞思雨見她上邊鼓鼓的,下邊像懷胎五月的孕婦,止不住笑起來,笑罷撇嘴,“惹出這麽大的禍端,大哥還能饒了她們?說是讓她們把爛攤子收拾幹凈就立馬滾蛋,除了嫁妝什麽都不能帶走。”

虞襄漫不經心的把玩著自己頭發,笑道,“嫁妝都讓舅舅舅媽去管,想來這會兒也不剩什麽了。母親說自己嫁妝鋪子虧損甚大才打中饋的主意。她此言只為了給虞妙琪開脫,卻不知道自己一語中的。臨出門的時候清理賬冊,虞妙琪就該焦頭爛額了。”

虞思雨掩嘴忍笑,問道,“真有其事?就算給了我幾家店鋪幾百頃良田,應不至於淪落到連老祖宗那幾百兩膳食銀子都要克扣的地步。”

虞襄拉高被子,將自己裹成球狀,“我哪知道她怎麽想的,許是認為那些嫁妝在我和老祖宗手裏拽了幾年,已經被玷汙了,要回去便大肆更換掌櫃和貨源。管理不善再加上貨源不穩定,她不賠錢誰賠錢。”

虞思雨唏噓不已,苦笑道,“她弄出這亂子委實太大,把京城最有頭臉的貴人都給坑害了。本來咱們虞家三位小姐只有她是‘出淤泥而不染’,這會兒哪裏是出淤泥,是掉了糞坑了。你說咱們這輩子還能不能嫁出去?”

“名聲再好也不能嫁入高門大戶,你快別想了,找個老實人安生過日子吧。我斷了腿的那天起就不指望嫁人,名聲好壞有什麽所謂?我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只要日子過得痛快就成。”

“滿京閨秀唯獨你過得自在。”虞思雨頷首,摸到袖管中的硬物,連忙取出來遞過去。

眼下自在,過幾天也自在不起來了。想到步步緊逼的兄長,虞襄哂笑,接過長條狀的錦盒打開,頓時驚住了,“你哪兒來的銀子買這樣貴重的禮物?”

“嗐,不是我送的,是沈狀元送的。快說說你跟他究竟怎麽回事兒,你及笄他竟送如此貴重的冠笄,可是看對眼兒了?”虞思雨湊過去低語。

虞襄捧著盒子愣神,一個念頭忽然鉆入腦海,不等她細想就聽見桃紅柳綠在外面喊道,“二小姐,你怎麽來了?你這頭臉是不是得擦一擦,瞧這臟的。”

話音未落,一臉墨點的虞妙琪已越過她二人跨入內間,表情看似平靜,眼中卻隱有癲狂之態。

“虞襄,我今日得告訴你一件事,一件有可能顛覆你整個人生的大事。你想不想知道?”她放緩腳步,徐徐走到床邊坐下,嘴角的笑容分外詭異。

顛覆我人生的大事還藏在哥哥肚子裏呢,你這點事算得了什麽?虞襄依然漫不經心,虞思雨卻警惕起來,沖桃紅柳綠大吼,“二小姐魔怔了,還不過來把她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