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五皇子和六皇子想起自己最近一段時間的所作所為,齊齊慘白了面色,更有大滴大滴的冷汗順著鬢發和腮側流入衣襟。太子素來純孝,且德才兼備,只要他耐心等待,那龍椅早晚是他的,何須動用武力逼宮?

他們明知其中有異,甚至懷疑是彼此動的手,卻從未想過替太子求情亦或平反,反而趁機落井下石,意欲置太子和小皇孫於死地。他們籠絡黨羽,攪亂朝堂,都做著能登上皇位的美夢,卻從未想過父皇早已將他們的醜態看在眼裏,記在心底。

虞品言回來了,且還帶回了幾十萬大軍,若是他們稍有異動,怕是會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此時此刻,難言的悔恨在心底蔓延,他們恨自己不該被權勢迷了眼,忘了父皇的可怕。在等待即將到來的殘酷命運的同時,他們對默不啃聲的四皇子充滿了敬佩和羨慕。

還是老四看得明白,從頭至尾都站在太子那邊,每次朝會都極力為太子求情。他忠心、沉穩、上孝下悌,想來父皇看在眼中很是感到欣慰吧。等此間事了,老四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親王,而他們則很有可能被貶為庶人。

五皇子和六皇子像鬥敗的公雞,低垂著腦袋立在堂下。四皇子站在二人身側,除了臉色略微有些蒼白,竟絲毫看不出異樣。

太子和相國換了朝服緩步而來,表情從容淡定,跟隨在他們身後的是一群握著鋼刀的龍鱗衛,官袍上繡著張牙舞爪面目猙獰的睚眥,底色卻並非慣常的絳紅色,而是地獄血池一般的玄色。

這是文武百官們從未見過的一種官袍,一時間竟鬧不明白這些人究竟什麽來路,是不是龍鱗衛?唯獨站在四皇子身後的敖平心神劇震。他早聽說過龍鱗衛分兩部,一在明,一在暗,然而他受到皇上重用後從未見過暗部人員,便以為那只是市井傳說。

今日得見才知,那不是市井傳說,而是皇上從未信任過他罷了。沒見打頭那名暗部龍鱗衛行至殿前時還沖虞品言微微頷首嗎,可見他們早就認識。

皇上對虞品言的信任遠遠超出了自己,甚至是四皇子的想象。敖平握緊手中刀柄,臉上隱現決然的神色,卻見四皇子轉臉朝他看來,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

事已至此,再抗爭也無用。這殿前殿後恐怕早已埋伏了無數暗部高手,而之前那些答應與他起事的大臣是果真投靠他亦或父皇和太子設下的陷阱,答案不言而明。你以為自己是梟雄,在別人眼裏卻是個跳梁小醜——天下間最可悲的事莫過於此。

四皇子忽然感覺很疲憊,低著頭默默等待自己的命運。與他一樣認命的還有五皇子和六皇子,然而當龍鱗衛一擁而上帶走四皇子,反碰也不碰他們時,他們心底的驚訝簡直難以用語言描述,被他們籠絡的官員也都傻眼了,一時愣在當場。

真正觸及底線的是四皇子,兩位皇子及其黨羽雖然其行可誅,然果真一個個殺掉,怕會動搖國祚,不若饒他們一命,反而能起到震懾群臣、肅清朝野、穩定人心的作用。自此以後的幾十年內,怕是無人再敢動旁的腦筋。

此間種種成康帝並不解釋,只揮了揮手,讓人把四皇子及其黨羽帶走,再開口時已萬分疲憊,“朕乏了,需要休息,從今天開始暫由太子監國,無論大事小事盡可報與太子,無需請示朕。散朝吧,虞愛卿留下。”

僥幸逃過一劫的官員們連忙跪拜行禮,口稱萬歲。

養心殿內,成康帝的案頭擺放著許多文書,均是有關於四皇子的罪證,單涉案人員名錄就有厚厚一沓。他今年也才二十出頭,卻早在十四歲便開始為今日的一切謀劃,被他明裏暗裏拉攏的人不計其數,若非暗中觀察了好幾個月,將他埋下的明線暗線全部揪出,哪怕處置了他,也會留下巨大的隱患。

成康帝扔掉文書,長長嘆了口氣。這個兒子可惜了,若是能將才幹用在正途上,必為一代賢臣;若是不為了私欲而出賣國家利益,或可留他一命。

嘆罷,看見坐在自己下手面容沉靜的太子,又看見身姿挺拔的心腹愛將,成康帝惡劣的心情稍微回轉,笑道,“易風,你剛從西疆回來,理應休息一段時日。然眼下朝堂動蕩人心惶惶,朕和太子能倚重的人只有你,抓捕審訊老四余黨的事便交給你。等一切塵埃落定,朕再重重賞你。”

虞品言半跪拱手,“啟稟皇上,微臣能否用戰功和賞賜換您一道旨意?”

“什麽旨意?”成康帝挑眉,這還是虞品言第一次求到他跟前。

“賜婚的旨意。”

“哦?你看上了哪家姑娘?”成康帝身子微微前傾,渾濁的眼底放射出興味的光芒,就連老成持重的太子都忍不住驚訝。虞品言不喜女色,更不好男風,滿京的老百姓都盛傳他是個冷血無情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