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點季曉鷗完全同意。一勺子舀下去,裏面都是上好的寧夏枸杞、黨參、黃芪……真的都是無農藥汙染無硫黃熏蒸的綠色產品,與外面藥店和超市的貨色絕不是一個档次的。

她轉轉眼珠子,想起一個人,便小心地和她媽商量:“我有個同學的弟弟,現在北京上大學,人家托我照顧來著,要不我叫他沒課的時候來家裏喝湯?”

她提出這個要求,是因為有八成的把握相信她媽會接受湛羽。她早就發現了,湛羽清秀乖巧的外形,好像特別討中老年婦女們的憐愛和喜歡。

趙亞敏的反應卻是:“你同學?男的女的?多大了?結婚沒?”

季曉鷗趕緊跳起來逃走,順便斷了她媽的念想:“女同學,人家是女的女的女的!”

趙亞敏追她身後喊:“女的你這麽上心幹什麽?上回你大姨給介紹的,律師那個,你到底怎麽想的?見還是不見,你給人個準話!”

季曉鷗斬釘截鐵地回答:“我沒空!”

季曉鷗說沒空是真沒空,並不是成心搪塞。從“似水流年”開業,她已經三年不知道周末和假期是什麽滋味了。至於讓湛羽來家裏吃飯,趙亞敏既然沒有明確反對,通常情況下就意味著默許。趙亞敏在家裏比較厲害,但留給外人的印象,永遠都是一個知書達理的知識女性。

季曉鷗喜滋滋地給湛羽宿舍打電話,接電話的人卻告訴季曉鷗:“湛羽說她媽病重住院,他前天請了一個禮拜的假。”

季曉鷗給嚇了一跳,難怪最近湛羽沒有任何消息,她最近兩周因為特別忙,也沒有去湛羽家,別是李美琴出事了。可因為湛羽沒有手機,她無法聯系上他。想了半天,只能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往湛羽家打電話。

但是,電話居然通了,接電話的居然是李美琴。

她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衰弱和氣短,可和以前相比,也沒有太大變化。

她聽出了季曉鷗的聲音:“小季,我跟小羽說過,家裏做了你愛吃的泡菜,你怎麽這麽長時間也不來家拿啊?”

季曉鷗立即察覺什麽地方出現了差錯,她警覺起來,順著李美琴的意思說下去:“我最近挺忙的,有時間肯定到家裏去。阿姨,小羽在家嗎?”

“沒有啊,他不是在學校嗎?”

“那他這兩天回家了嗎?”

“沒有。他跟我說又要打工又要上學,忙!這不,我都倆周末沒見著他了。”

季曉鷗心裏“咯噔”一下,和李美琴扯了幾句閑話,趕緊結束通話。她怕李美琴多問兩句,自己會不小心說漏嘴。以她的健康狀態,還是少拿沒譜的事刺激她為好。

但是湛羽卻好像失蹤了一樣。季曉鷗連著兩天冒充湛羽的表姐往學校宿舍打電話,都沒有找到人,同學說他還在休假,一直沒有回過學校。

季曉鷗問這幾天湛羽是否和學校聯系過,那學生回答沒有,又說你不是湛羽的表姐嘛,去醫院不就能找到他了嘛。擔心對方起疑心,季曉鷗不敢再打了。忐忑不安地又等幾天,算著差不多一個星期過去了,湛羽還是沒有任何音信。

季曉鷗沒法再等了,她找個比較空閑的下午,回了一趟母校。

相比五年前季曉鷗在校的時候,L大沒太多的變化。

正是吃晚飯的時間,校園小路上來來往往的學生,大多數肩上背著書包,右手拿著飯盆,左手拎著暖水壺,滿面嚴肅、步履匆匆,直奔餐廳而去。

這天季曉鷗穿著白T恤和牛仔褲,頭發紮成一把馬尾,臉上幹幹凈凈沒有一點兒化妝的痕跡,混在青春年少的大學女生中間,除了身高有些紮眼,一眼瞅過去,好像差別並不大。因此她順利地混進計算機系的男生宿舍樓,門口的舍監對她沒有任何身份上的懷疑。

湛羽所在的宿舍,門大開著,屋裏只有一個男生盤腿坐在床上,咬牙切齒對著一台筆記本電腦,手裏鼠標哢哢作響,一看就是在玩遊戲。

季曉鷗敲敲門進去,連著喚了幾聲“同學”,那學生才把頭從電腦裏拔出來,擡起眼睛從眼鏡片後面看著季曉鷗,神色迷茫似在魂遊天外。

季曉鷗趕緊自我介紹是湛羽的表姐,剛從外地來,無法聯系到表弟家,只好找到學校。

那男生的表情立刻生動起來,恍然大悟道:“你就是前兩天打電話找湛羽的那女生吧?”他跳下床,熱情地招呼季曉鷗坐下。

季曉鷗看一眼身後的床,靠近床沿的位置,床單一溜兒灰撲撲的痕跡,不知道多久沒洗了。躊躇片刻,她還是硬著頭皮坐下了。

這間男生宿舍和大部分男生宿舍一樣,個人物品雜亂無章,門背後堆著垃圾,彌漫著方便面、臭襪子等各種氣味混合而成的無以名狀的奇怪味道。宿舍內還淩空拉著一根曬衣服的鐵絲,一雙剛洗過的襪子,就在季曉鷗的眼前不緊不慢地往下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