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程睿敏。”沒戴眼鏡的程小幺朝她微笑著伸出手,“睿智的睿,敏捷的敏。”

這名字才像話,配得起他的人,季曉鷗抿起嘴笑笑,伸出手同他相握。

程睿敏看著她說:“我們見過。”

季曉鷗點頭:“對,見過。”心裏卻說,不僅僅是見過,我還見過更多呢,連你們親熱的場面我都見過了。不過乍然面對這麽多人,她有些不適應,頻頻眨巴著大眼睛,不明白嚴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嚴謹很快點破疑團:“正好哥兒幾個湊一起吃頓飯,所以特意把你帶來,今兒咱們把一些事兒當面說明白,省得你天天懷疑我是個Gay。”

季曉鷗橫他一眼:“你是不是Gay跟我沒關系,我就是不想天天跟你不清不白的。”

眼睜睜看著季曉鷗擠對嚴謹,程睿敏只笑不說話,並沒有任何解圍的意思。因為嚴謹在女人面前小心翼翼的樣子太罕見了。程睿敏當年追譚斌的時候,曾被他屢次譏諷“娘們兒唧唧的不像個爺們兒”,他的經驗一向是“甭管什麽女人,想辦法推倒了放平了摁在床上,她就是你的了”。沒想到他也有從將軍到奴隸的一天,真是喜聞樂見。

終於,許志群聽不下去了,上前圓場:“上菜上菜,趕緊的,咱們邊說邊吃,兩不耽誤。吃完了還得回北京呢。”

包間門口設有一個小小的吧台,菜先送到吧台,再轉手傳到他們面前的圓桌上。蒜蓉象牙蚌、清蒸老虎斑、冰花蟹、龍蝦刺身……“三分之一”裏昂貴的招牌菜一道道上來,最後是魚翅撈飯,每人一小碗,放在季曉鷗面前的,卻是一盅西洋參燉血燕燕窩,時價八百八,可見嚴謹為這頓飯下足了本錢。許志群和程睿敏都算見慣了市面的人,吃得不多,可兩人嘴也沒閑著,一直在討論網絡安全和防火墻的話題。嚴謹聽不懂,也懶得聽,只顧往季曉鷗的盤子裏夾菜:“甭理他們,吃你的,吃,吃,吃……”

季曉鷗少有機會見到如此純正的海鮮食材,大快朵頤之余,有一個問題也隨著食物在舌尖上翻來滾去,她忍了又忍,終於沒有忍住問出來:“這一桌菜,得多少錢?”

嚴謹說:“你指成本還是售價?”

“當然是售價。”

嚴謹不在意地回答:“也就一萬多點兒吧。”

“什麽?一萬多?”季曉鷗放下筷子,“哎喲,吃得我可真有罪惡感。我不吃了,你能折現給我嗎?我可以拿去替你注冊個慈善基金。”

嚴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旁邊兩人先笑起來,程睿敏說:“小季說的真是個好主意,嚴謹你一定得認真考慮考慮。不然這些年你殺了那麽多魚蝦蟹貝,將來怎麽超生啊?”

嚴謹生氣,簡直想出手揍他:“你跟許子聊事兒我得請客,白吃我的還胳膊肘往外拐,程睿敏你摸著自個兒的良心琢磨琢磨,屈心不屈?”又轉頭對季曉鷗說:“有種人是屬兔子的,兔子不叫喚,看著溫文爾雅的,其實蔫兒壞,陰著呢。”

季曉鷗想笑沒好意思笑出來,程睿敏看她欲言又止,知道她想問什麽,便欠欠身說:“鄙人不才,恰好屬兔。”又笑笑說,“你聽見沒有,剛才他還說良心呢,我覺得這世界上分配得最公平的東西就是良心了。”

季曉鷗忍著笑問:“為什麽您會有這種想法呢?”

“很簡單啊。”程睿敏話雖然調侃,但態度認真,“你能聽到人人都在抱怨社會不公,抱怨自己沒錢、沒房子、沒權力、沒地位,可你什麽時候聽到有人埋怨過自己缺少良心嗎?”

許志群插嘴:“就是,老程說得在理。”

嚴謹原本和程、許二人事先說好,三個人要統一戰線,在季曉鷗面前幫他洗清同性戀的嫌疑,同時為了討好季曉鷗,這才吩咐廚房不惜代價上最貴的菜。如果季曉鷗的反應只是讓他感覺失望的話,這兩人的臨陣倒戈則格外令他痛心。

“什麽是哥們兒?”他說,“我一早就明白了,所謂哥們兒,就是可能為你兩肋插刀,卻絕對能為女人插你兩刀的人。”

程睿敏和許志群都大笑起來,季曉鷗則拍著他的肩膀:“哎喲,平時沒看出來你有這麽幽默啊?要這樣,郭德綱被北京台封殺了也沒關系,大夥兒都看你就行了。”

嚴謹則滿面痛苦地瞅著她:“我這都痛心得要吐血了,你以為我在說相聲?”

就在此時,包間門被人呼一聲推開,一股香風卷進來一個妝容艷麗的女人,穿一條短短的僅能遮住大腿根的裙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將過來,一把摟住嚴謹的脖子,整個身體掛在他的身上,聲音嬌嗲:“嚴哥,好久不見,你也不想我,我可想死你了!”

嚴謹一驚之下,大腦幾乎一片空白,好在他還有力氣把那女人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兩人一照面,臉熟,可是想不起來她姓甚名誰,不知是哪次逢場作戲留下的禍根。他推開她,一派心虛地望出去,程睿敏和許志群皆皮笑肉不笑,一臉瞧好戲的表情,季曉鷗則張大嘴,萬分驚愕地看著他和那女人。